明薇低着头，佯装在收拾摊位。

县老爷的独苗梁鑫并未在明薇的摊位前停留，倒是瞥见了摊位上收拾篮子的人白晳的下巴尖，但他余光只瞅到那女子一身妇人打扮，登时就没了兴趣，径直朝街尾那头去了。

不是冲她来的，明薇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现在她才刚开始做生意，一没钱二没权，三还不会武，碰上这种人，不是跟他讲道理就能平安无事的。

趁着没注意到她，明薇准备走了，却听隔壁摊位的大娘又啧啧道：“那闺女要是被这混球买回去，还不知道得怎么糟践呢。可怜呐！”

明薇停下了脚步，顺着街尾看去，就见大娘口中的混球正带着他那三个帮手围着一个跪坐在地面上的姑娘跟前，嬉皮笑脸地调戏着，让姑娘把头抬起来给他瞧瞧。

明薇远远看着，听着其他摊贩们的补充，才知道那姑娘是卖身葬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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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想要帮忙让这姑娘的父亲入土为安的，却不是风流倜傥的男主，而是只蛤1蟆。

那小姑娘被几个男人围着，自然害怕，本来看起来就瘦弱的身形顿时更加可怜。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依言把头抬起来。

梁鑫摩拳擦掌，就等着看小美女长何模样，他对这类柔柔弱弱，吓一下就要掉眼泪的妹妹最是喜欢了。

小姑娘在梁鑫淫·荡的笑声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还没瞧清眼前的人长什么样，就听见一声哀嚎。

“什么丑八怪！吓本少爷一跳！”梁鑫大骂，“真是晦气！”

也是好意思骂别人晦气。

那姑娘一听他骂，就慌忙又将头低下去了。明薇远远看了她侧脸一眼，没瞧见哪里丑了。

梁鑫骂完犹不解气，给了身边小厮一个巴掌：“这就是你口中的美人？害得本少爷浪费时间！走！曲红楼去！”

等梁鑫一行人离开，周围的唾弃声不断，都是指责这人恶劣行径的。只是说归说，却是没人敢去大老爷面前吐苦水。也有几个大娘上去安慰那姑娘，但安慰归安慰，却是也没人买她。

明薇想了想，过去瞧了一下。

这姑娘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并不是那个良心早被狗吃了的梁鑫说的丑八怪。小妹妹脸上长了些雀斑，五官其实很周正，但可能是饿的，也可能是父亲去了神伤的，她的皮肤状态很差，小脸蜡黄，又瘦，脸上颧骨突出，眼窝凹陷，乍一看还有一点吓人。

但梁鑫那样没饿过的人不懂，这其实就是瘦脱相了，只要养养，脸上的肉就能长出来了，人也就好看了。

不过，幸好他不懂。

明薇虽没被饿成那样过，但她演戏时，很常见一些配角或者她自己，就画过这类妆容，所以知道。

“妹妹，你会些什么？”明薇思量一番，开口问道。

彩茵听见有人问她，匆匆抬头看了明薇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她小声回话：“夫人，我什么都会的，劈柴烧水，再累再苦我也不怕。”

“不用低着头，你不丑，”明薇没想让她去劈柴，又道：“会做吃的吗？”

彩茵小心抬起头来，见明薇脸上的确不见嫌弃或强忍厌恶的神色，心下立刻明白这是她的机会，她咽了咽口水，利落答道：“会的！常见的菜式我都会做！只是太复杂的贵的，我……我没吃过，不大会……”

彩茵说到后面声音就小了下去，问她会不会做菜，多半是想买她回去当厨娘的，但她就会几个家常菜，实在没什么优势。

她心中忐忑，生怕这位夫人不再问下去了，却又很快听见那个极好听的声音继续说道：“没事，不用你做复杂的，会就行。”

彩茵心情激动，却又更加忐忑，马上就到最后一个问题了。

“那你的工钱想要多少？”

“最低五两，最低卖五两。”彩茵咬牙闭眼，声音又弱又小。

先前就说过，清河县临江而建，经济并不贫，和周边的一些县比起来，还算得上小富。陈州近年没有遭过灾，穷到卖儿卖女的现象并不多，便是有，价格也不算贱。

但五两，就算是在清河县这样有些小富的小县城，还是贵了，且贵得还不少。这也是彩茵一大早来却到中午都还没成的根本原因。

因为是女孩子，劳力比不上男孩，有买人想法的，多是家里不算富裕，想省笔彩礼给自家儿子买媳妇的。但彩茵这价，这脸，在那些人看来，实在是不划算。

她也知道这点，所以开口回答明薇时，底气也格外不足。但她需要五两银子，除了安葬的费用外，她还得去还他们家的债。

报完了价，是短暂的沉默。但这沉默在彩茵看来，已经等同于默认拒绝了。她不由得将头垂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