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昌自觉落了脸面,当场就拉下了脸。
吃茶的时候,还夹枪带棒骂了丫鬟两句,又称说伤口发疼,要躺下歇息。
曲妙妙只得带兄弟往点春堂去。
路上,曲映悬还小声地询问:“阿姐,姐夫是不是不大喜欢我?”
曲妙妙摇头,笑着否认。
一旁的宝梅搭腔:“二少爷,这你可就多心了不是?”
小丫鬟眼神清冽,浮起一弯小酒窝,歪着脑袋解释:“世子爷爱面儿,平日里,在小姐跟前丢了脸面,都要撒气使火地恼上好一阵呢。今儿撞见了你,岂不是得闹上三五天,才能缓过来神儿。”
“去你的。”没等宝梅说完,曲妙妙丢帕子责骂。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如今连主子也能拿来打趣儿,等回头闲了,我只把这些话说给他听,看他不撅折了你的蹄髈!”
她虽说着狠话,却是笑意连连。
宝梅顺台阶就下,低头过来讨饶:“好姑娘,我再也不敢了,您就绕我这回,留着我的蹄髈,给您端茶递水,也是个使唤。”
曲妙妙气她口无遮拦,嗔斥两句,说话间便到了点春堂。
赶巧,跟伍倩倩走了个正对头。
因曲映悬的缘由,伍倩倩领人绕了小路,不与她们碰面。
这厢曲妙妙进屋,辛氏还板着脸没消怒意。
春姑姑恐她多心,小声地道:“表姑娘才过来说话,拌了两句嘴,夫人正心里堵呢,可巧您就来了,你们母女关系最是亲近,您且去劝劝,也别叫夫人窝了火气。”
曲妙妙点头,捧上温茶,恭顺地伏在辛氏跟前:“母亲别恼,妹妹小孩子家的,说话没个顾忌,只等她成了亲,关上门管一大家子的事由,知道了辛苦,也就好了。”
辛氏拍着她的脑袋,欣慰道:“但凡他们兄妹两个有你一半儿的懂事,我就知足了。”
话里的两兄妹,自然是指崔永昌和伍倩倩了。
曲妙妙大略猜出了缘由。
应是伍倩倩甫才来求了什么无礼的事,没得应允,恼怒下,说些个没道理的浑话。
辛氏才会气不打一处来,脸上见了怒色。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崔永昌顽劣,点春堂这边,三天两头都得恼上几回。
曲妙妙把茶水搁在手边小几,顺声凑在辛氏耳边:“母亲快吃口温茶,还有个懂事的在外头候着,等您传唤呢。”
辛氏被哄得眉眼舒展,才将曲映悬叫进来,讲了些苏家上门提亲的事宜。
伍洋的身子日渐羸弱,只听了个四月中得好日子,再往下说,人已昏昏睡熟。
曲妙妙忙完一圈回去。
崔永昌揣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翻的还是那本避火图。
他翘着二郎腿,冷言嘲讽:“也是我命苦,花了老力气讨回来的媳妇,表姑娘排在我前头,小舅子也比我尊贵。”
“你这是说我呢?”
曲妙妙外衫褪下一半,垂眸睨他。
崔永昌只把手中的书页翻地哗哗作响,哂笑道:“自己男人卧病在床,孤苦无依的没人伺候,你猜我说的是谁?”
宝妆见两个主子气氛不睦,放好了外衫,勾手招呼,领着屋里的几个丫鬟出去。
没了旁人,崔永昌从书页后头探出脑袋。
一脸仁慈地施恩:“爷大人有大量,给你个机会,过来说些好话,我就只当今天这事儿过去了。”
“我怎么不知道有把柄叫你捏住了?”
曲妙妙白他一眼,自坐在镜前拆妆。
崔永昌拿脚尖戳她腰窝,拇趾与二趾夹住她裙身一角,使力地拉扯。
缂丝的新裙,被揪出个结儿,原本活灵活现的一支红梅生出几寸,裹在身上的布料,将袅娜的轮廓清晰勾出。
“你疯了么?”曲妙妙救出衣裳,恨不能上手打他。
这衣裳是辛氏请的平江府有名的缂丝师傅所制,她们娘俩各有两身,尤以这件红梅报春颜色清朗,她最是喜欢。
今儿是头一回上身,不过半天,就叫他给扯坏了。
“不就是件儿衣裳,也值得你吼我?”崔永昌眼白翻出,撇嘴道,“可不是呢,在外人跟前你都敢跟我翻脸,嫌东嫌西的不待见我。”
“谁不待见你了?”曲妙妙当他发疯,没好气道。
崔永昌也来火气,随手将画册丢了出去,正砸在坏了得红梅那处。
花花绿绿的图页在半空翻了一遍,最后跌在地上。
折痕错出来的边角,还能隐隐瞧见有情致勾勒。
两个人僵持许久,谁也没先吱声。
曲妙妙瞧着地上的避火图,存了一肚子的委屈。
他脾气不好,摔东西骂人也就罢了,如今竟已发展到了拿这些腌臜之物丢她。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他凭什么这般糟蹋人!
崔永昌则是受惯了她得温声细语,正端着面子,等她赔笑来哄。
“晴天大太阳的,是谁在屋里剁辣子呢?”不知哪个机灵的把春姑姑喊了来。
人还没进屋,就先笑着把里头两口子给打趣儿了。
曲妙妙恐地上的东西叫人瞧见,慌忙捡起,藏在了崔永昌身子后头。
崔永昌当她这是和好的意思,脸色舒展,得意地展齿而笑,跟春姑姑道:“您怎么又来盯着人吃药?有她在跟前伺候,您老人家就甭操心了。”
曲妙妙过外间,把人请进来,又使唤丫鬟奉上茶水。
“劳您上心了,他又挑嘴,这侍药的事由该是我来做的,您盯他一回,已经是叫我感激不尽了。”曲妙妙嘴上客套,一只手藏在身后,几次拨开某人不安分的大手。
春姑姑把二人间的小动作看在眼中。
顺水推舟地托付了盯世子爷吃药的事情。
曲妙妙本是客套,不曾想真揽了麻烦事儿。
等人走后,崔永昌扺掌大笑。
曲妙妙把画册翻出来丢他身上,他也不恼,扒着凭几,一个劲儿的嘲笑她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