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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附属医院,单间病房。

雪白的墙面挂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方形挂钟,时针不疾不徐地指向了12点。比起白日的嘈杂与忙碌,深夜的医院寂静得像一块无人问津的墓地。

躺在病床中央的少年双目紧闭,纯白的被褥只盖到肩膀。口鼻处覆有氧气面罩,露在外面的右手插着一枚静脉留置针。输液软管的另一端连接着数个玻璃瓶,无色透明的药水源源不断地被输入体内。生命体征监护仪显示的数据表明病人仍处于虚弱状态,血压、心率均达不到标准值。

床沿边坐着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女性,盘起的长发夹杂着根根银丝。她两眼噙泪地俯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额头。

——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就让我来代替俊介吧。他还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高冈洋子死死地咬住下唇,生怕自己的抽泣声会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少年。

距离那起高校霸凌事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受伤的四名学生只有高冈俊介还躺在医院里。人体的颈椎非常脆弱,其中第四颈椎是脊椎伤害的不设防区。倘若受击部位是第四颈椎以上,大概率会造成伤者当场死亡。若发生在第四颈椎以下,四肢或许还能保留一些活动能力[注1]。

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高冈俊介恰巧伤在第四颈椎。他侥幸存活了下来,但几乎全身瘫痪。除了头部和脖颈可以活动,其他部位均动弹不得。

「我们已经尽力了,很遗憾,夫人,除非奇迹出现。」

「您的意思是转院治疗?家属按正常手续办理即可。」

「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您,以目前国内的医疗技术而言其他医院也无法做得更好,」

上午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得知的噩耗仍言犹在耳,高冈洋子拭去脸上的泪痕,踉跄着离开了病房。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紧闭的拱形窗,二十四小时供应的暖气让室内温暖如春。她用肩膀抵着墙壁缓步前行,远远望去单薄的背影宛如义无反顾踏入深海的殉葬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窗户不到半米。

高冈洋子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她如梦初醒般直起身,低头凝视着握在手心里的黄色稻草人。这是地狱少女交付给她的信物,稻草人的脖子上绑着一条红绳。只要将其解开,怨恨的对象会被立刻流放地狱。

那色泽艳丽的红仿佛沁了血,又像是编织着人类的爱与恨。

照明用的白炽灯频繁闪烁了数次,待回过神时她的指尖仅缠绕着无风自动的红绳,稻草人不见踪影。

「怨恨已闻。」

空中传来小男孩空灵却又极富穿透力的应允,高冈洋子心神恍惚地抬起头。透过玻璃,纷纷扬扬的雪花从上方飘落。无边夜幕下,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街巷一角。她想起上一个家人团聚的圣诞,庭院里挂满彩灯的松柏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

“是你喜欢的白色圣诞哦,俊介。”

女人痴痴地望着窗外,被衣领遮住的胸口浮现出一枚消除不掉的黑色印记。这意味着她死后将堕入地狱,失去转生的资格永世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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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耳畔骤然响起的佛铃声惊动了熟睡的有栖川飞鸟,半梦半醒间他从床上坐起,毛毯顺势滑落。视野内一片黑暗,空气中仍残留着尚未散尽的可可香。

“怎么了?”慵懒的声线夹杂着少许沙哑,五条悟伸手一揽,双臂牢牢箍住青年的腰。约莫是嫌弃这个姿势太别扭,他索性往旁边挪了挪,毛茸茸的脑袋枕上对方的大腿。

“做噩梦了吗?”

“……没,抱歉,吵醒你了。”有栖川飞鸟按着眉心沉吟道:“大概是错觉吧。”

“嗯?”五条悟低笑着咬了口唇边的软/肉,尽可能轻的力道让这个动作多了几分情/色之意。他似乎对青年的反应不太满意,于是又舔/了/舔早先留下的齿/痕。“失眠的话我可以帮忙哦。”

有栖川飞鸟果断伸出一指抵住男人的额头,睡梦中听到的佛铃声过于真实。他心神不宁地躺了回去,将毛毯重新盖好。

“悟,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条悟将人圈入怀中,安抚性地握住了青年的手。“别担心,有我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