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难以想象那种绝望,想要逃跑,却好像变成了砧板上的肉,动也不能动地,任人宰割。
冷静冷静……褚炎根本不知道是自己,他不可能知道。
更绝望的是,他不能接受褚炎会败在一只魅魔手里。
好,他承认,自己现在附身的这具身体确实秀色可餐,但是褚炎神格高贵,不可能因为他漂亮就动色心吧,他这样……太对不起神界了吧!他算什么光明神啊!
奚彻受不了地闭上眼睛,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分明是自己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真的找到个人帮他解决,还是褚炎,他又不乐意了。
没办法解释这种矛盾的心情,当年他为了保护褚炎作为神明的纯洁,抛弃了所有——九幽神界,是绝对不允许神明产生私心和欲望的,这里不允许有爱,不允许有恨,若有私心,便会堕入魔界。
神明必须永远纯洁。
奚彻动了怒,也顾不上是否会暴露身份。
“你该去问心泉。”
问心泉是神界中一眼神奇的泉水,可以洗净私心杂念,可以洗净神明心中所有不该存在的感情。问心泉边还有一名女神,叫作婴嫘,是负责守护问心泉的神明。
当年奚彻还没有正式成为战神,只是一个实习战神的时候,就知道问心泉,那时候就连凤藻府的学生们也要定期去问心泉反躬自省,验查内心。一旦发现他们产生感情,便可以自请一杯泉水,喝下去,什么都没了。
褚炎捉着他肩膀的手忽然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压制他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奚彻听到了耳后传来熟悉的声线,又清俊又冷静:“我不会再去了。”
——这么多年,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但是奚彻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再去?
此时,褚炎又说了一句,声音竟然变得有些温柔:“问心泉早已干涸。”
……原来如此,看来神魔大战之后,发生了很多他不知晓的事情。那婴嫘呢?她……莫非已经不在了?
奚彻没办法询问老朋友的踪迹,趁着褚炎力道放松之时,他用力从他手底下挣脱,回头看向他,褚炎也正冷冷地看过来。
奚彻深深望他一眼,转身离开——他终于挣脱了梦境。
奚彻慢慢从梦境中醒过来,看到头顶的天花板,心里总算踏实下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扫到脸上,拳头大的小小黑猫踩着他的胸口爬上来,奚彻才回过神。
“怎样,成功了吗。”
奚彻木着脸呆呆看着头顶:“你难道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白虎点点头:“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你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传到我这里,叫你也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死了。”
……那太好了,他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些事,就连白虎也不行。
“我不想提。”
“为什么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你不会被(和谐)上了吧。解决生理问题可以,被(和谐)上就太丢人了。”
“……闭嘴吧你。”
但是一番折腾下来,那些可怕的生理反应总算是停了下来,奚彻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正在这时,奚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奚鸾的尖叫声:“你们滚!再不滚对你们不客气了!”
奚彻疑惑一下,立刻冲出门去——莫非是那群“找麻烦”的?
*
与此同时,玉京宫中也有一人睁开了眼睛,他维持着单手撑住额头的姿势,似乎刚刚正在小憩。撑着额头的那只手中捏着一颗菱形的紫色水晶,水晶里面还有如同星星碎片一般的晶体。
这人正是明照神褚炎。
“尊神,如何啊?”
一个身穿白袍,白胡须的老者见他醒来,便走上前躬身询问,眼睛瞥向他手中的水晶:“今日可有……见到那人?”
褚炎捏着那颗紫水晶,轻轻转动手指,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嗯”一声:“见到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被他跑掉了。”
老者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马上变成疑惑的表情:“这不可能,筑梦石所绘场景会尽可能为神尊服务,既然好不容易见到,怎么可能跑掉?”
褚炎挑挑眉:“不逃反而不像他。”
竟还嘲讽他,让他去问心泉。
真神奇。
“梦师,筑梦石便放在我这里吧。”
褚炎说完起身,撩开帘子,走进身后的一个小香堂。
淡青色纱帘轻轻落下,将梦师挡在外面,隔着青纱能看到堂内烟香袅袅,梦师却知道,自己不能再跟进去了。
他只得站在外面,满面担忧地盯着褚炎的背影:“尊神,恕我直言……筑梦石只能构筑梦境,终究是假的,你想见的人,早已不在三界。你夜夜拿着它,如今又真见到了人……唉,不可沉溺啊。”
褚炎似乎做了一个点香的动作,将香火插在香炉上,他才回头看向梦师,声音里隐约含着怒气:“不必天天提醒我他死了。”
——有这个东西,他至少可以做梦。
神明是永远不能做梦的,他们力量这样强大,有时候意念便能影响到现实,做个美梦还则罢了,如果做了噩梦,岂不是要有人遭灾。
所以,就算是十分思念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在梦中相见。
“可、可是……”
“好了,我自有分寸。”
褚炎撂下这句话,轻轻一挥手,香堂最外面的大门重重关上。梦师看着眼前两扇紧闭的大门,满脸都是脏话——你有分寸?你有个屁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