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暧死皮赖脸的笑,身后跟的丫鬟端来一盏陶釉碧蓝花瓶,插满了鲜研娇嫩的紫茎薇枝花,白黄相映的花瓣散着清爽的香,顿让人心旷神怡。
柔光明媚的地方,隐约传来女眷逗孩童的玩笑声,原来商音歇在汾阳王府,她好不奇怪:“我怎么在你家?搞得我像是来避祸一样的。”
雍王亲自抱进这府上托照顾的贵客,郭暧答应了人家不泄露,便闪烁其词地推给旁人:“你问吉贝,是她把你带过来的。”
吉贝点点头,也不多说,退下闲避。
商音大抵疑惑,但也没抓着这个小问题不放,反正又不是这儿的生客了,躺这养个伤又不会让汾阳王府倾家荡产,休要客气。
“商音,我听说你杀了陛下御赐郑王的宝马,是真是假?”郭暧饶有兴致,还跟儿时一样不避讳男女,凑着近了榻前问东问西。
商音敲他一记脑瓜子:“你看我,被郑王鞭挞得遍体鳞伤,难道有假?”
她说完觉得唇舌干燥,身残志坚地下榻,端起桌上的青瓷浮纹茶盏吃入一口大茶,腮帮子鼓鼓的,一口茶无死角地滋润着齿腔。
“我最看得起你这样不畏皇权的女人了,要不然,你做我新妇吧。”也不知道郭暧说的话自己能明白不,总之一个才成年三天的彪悍胎毛小子,一贯风流言辞,真是呛人得慌!
商音十分想笑,怕被茶噎死,“噗嗤”笑口一松,如喷壶出水,天女降仙露,香茶劈头盖脸打向郭暧……
叫你多舌!天时地利人和的报应,应得的!
郭暧一脸的茶水和茫然,忙抬袖擦拭:“你就算不答应,也没必要用这方式拒绝吧。”
“我才不会嫁给比我小的人呢!小一岁都不行。”商音摇摇食指,很怡然自得,“再说,那个什么升平公主看中你了,你们痴男怨女的,我是不坏好事的。”
“我可不痴……”郭暧一连说好几个“不”,拨浪鼓一般的脑袋,“‘吃男怨女’还差不多,谁当她的驸马谁入悍虎的毒口。”
自住在汾阳王府养伤以来,商音安然过了三天,其中独孤默来寒暄过几次,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名的侍卫送过上等的金疮药,就没有外人来访了。
郭家人都很和善,当家主母也不是高高在上,威不可严的冷面夫人,挺慈眉善目的。毕竟儿孙绕膝是不小的福分,哪个长辈会板着脸呢!
说到儿孙满堂,商音想起冰雕怪,他将来要是做了祖父,没表情的脸估计亲孙子都要被吓哭了!
郭家人里,商音多接触女眷与孩童,郭暧的各种姊妹嫂子,侄子侄女,从小到幺,其中嫡庶,都快分不清谁是谁。至于鼎鼎大名的郭子仪嘛,高官忙碌的主,商音不怎么见。
直到第四天。
约摸是下过早朝的时辰,她慵懒地躺在雕兰摇木上晒太阳,享受静谧的时光,围绕在她身边的吃食,左边食案呈上精致新鲜的水果,洞庭贡橘,江陵乳柑,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石榴……右边胡凳摆着刚砌好的茶露与蔗浆。
一句感叹声十分地享受悠闲:“哎,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我曲商音一辈子做人口中低贱的乐伶,某日突然有丫鬟伺候,估计后福也到此为止了。”
正当她左手撕着柑橘塞嘴,右手端茶来配,突然,四面八方脚步动荡,住着四百多人头的王府像是爆发了海啸,人流全朝某个方向涌去。
挺让人心惶的,急得商音大唤:“吉贝,出什么大事了。”
吉贝赶紧去查探,回来时垂头微声道:“宣敕旨的天使刚走,陛下削了汾阳王的兵权,贬去皇陵监工先皇肃宗的陵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