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岩壁崎岖起伏,不断有碎石沙土砸下来,姬倾便紧紧搂住怀中人,任由它们砸在他的头上肩上。
在岩壁缩窄如瓶颈的时候,他一把拔出佩刀,重重卡进了岩石的裂缝。司扶风感觉到脸颊贴着的胸膛上,肌肉遒劲地绷紧、几乎要炸裂,她知道姬倾一人之力拽不住他们,于是寻着机会,一枪精准地将寂灭天扎进了钟乳石的缝隙。
那坚韧的金丝木枪/杆弯曲了一下,最终成功卡在两块岩石之间,止住了两个人下坠的趋势。她望向脚底空旷深暗的裂谷,得意的小声气在荒芜的光线里重重回荡:
“害,好歹是我来了!不然可要把我们厂公摔成肉饼了!”
姬倾不可察觉地勾起了唇角,扫视四周的石壁时,又眯了眯眼、皱起了眉头。
司扶风以为他忧心出路,箍着他腰间的手便奋力动了动手指,试图拍拍他以示安慰:
“在西境的时候我跟我兄长掉进了冰窟窿里头,最后也找到路子出去了。何况是古人的地宫,他们总得留条路给子孙祭祀用的,你若是怕黑,我就拉着你的手,很快我们就能找到出路了。”
她玲珑可爱的下巴搁在他的胸膛上,姬倾低头看了一眼,便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地跳,那声音大得、恨不得直接跳到人家脸上。
司扶风听见那擂鼓似的响,睁大了眼睛,里头全是安慰:“厂公是不是怕高?没事,我这就找个地方落脚,然后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姬倾的心跳瞬间顿了顿,他气息一滞,无可奈何地摇头:“我不怕。既不怕黑,也不怕高。”
司扶风深信不疑地点点头,那圆乎乎的下巴蹭着他的胸膛,两只眼睛笑起来闪闪发光,像天上月和水中月都在一处圆满:
“咱们厂公好样的!”
姬倾藏着嘴角眉梢的笑意,清了清嗓子、用眼神朝她头顶示意了一下:
“你头顶右后方,约莫三尺距离,那里有一道口子,看着是雕琢出来的痕迹。里头也许是通往别处的甬/道,后面可能有落脚的地方。”
司扶风想了想,点点头、下巴就在他胸口蹭了蹭,一脸深信不疑:“那咱们怎么过去?”
姬倾胸膛深处止不住的痒乎,于是又清了清嗓、试图把那一团毛茸茸的触感从心头上撇干净。可是心头的酥麻便是这样恼人,越想去忽略它,那火急火燎地痒就越发灼人,烧得连他的声音都变成了低语似的气音,吹拂着姑娘的发丝、似有似无的飘起来:
“你信我吗?”
司扶风扬起脸,瞪大地眼睛里一片理直气壮:“那当然,你就说怎么着吧,上刀山下火海,我司扶风也不带眨眼的!”
姬倾沉默了片刻,温柔的眸光笼在暗影里看不见:
“我知道……待会我托你一下,你借着力先抓住我上头的那块石头,然后拧身发力便可跳进那甬/道里。回头我把寂灭天扔给你,你也替我借个力,我拽一下就能上去。”
司扶风先是坚定地嗯了一声,而后又看了看他的脸,异常认真地嘱咐:“那你待会一定要跟上来。”
姬倾便垂着了眼轻笑,点点头,拖长了声气哄她:
“那当然啊,我怕黑怕高,不跟着我们以一敌百的郡主姑娘,一个人挂在这里多寂寞?”
司扶风噗嗤一下被他逗笑了,大大方方地挑挑眉:
“那你赶紧托我一下,我这么一直箍着你,怕是你要气息不畅了。”
的确是气息不畅,但若不是眼下这样,他倒是愿意她一辈子圈着他的腰。
姬倾想着,摇摇头笑了,嘱咐了她一句:“小心碎石。”
这才抓紧了她腰间的金带,腰背腹部一瞬绷紧、手臂肌肉纠集如虬龙,声音也炽热地低沉下来:
“别担心,若是没抓牢,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然而姑娘实在太聪慧,他发力的瞬间,她便提起口气、松开怀抱,整个人像一只跳跃的岩雀,掠在半空时一脚反蹬在岩壁上,比他预想中更加轻巧地扑进了甬/道入口。
那两只活蹦乱跳的挖云小靴在石壁边缘蹭了蹭,上头扬下些灰尘,司扶风便灵巧地调转了方向,探出她圆圆的脑袋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如同夜星:
“厂公,这里头宽敞呢,你快上来。”
姬倾叹了口气,嘱咐她:“别把脑袋探出来,一会有碎石砸着你,你且盯着另一边,万一有机关呢,别伤着你。”
司扶风应了声好,身影缩回去一点,那眼神却还不停往他这边瞥。姬倾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便轻轻发力将寂灭天从岩石缝隙里取出来。
那卡在石壁里的佩刀发出危险的轻响,显然就要支撑不住。司扶风的耳朵动了动,立刻扑过身子,两手拽住了枪/杆,眉宇间全是急色:
“快快快,你快上来,我拉得住你!”
姬倾低声说了句“小心”,然后便拽着寂灭天的枪/杆一纵身,跃起时借力拔出佩刀,足尖在墙壁一点,右手便死死扣住了入口的边缘。
司扶风赶紧放下寂灭天,这就要扑过来拉他。姬倾却提了口气,手臂肌肉贲张、足尖于石壁一踩,毫不费力地带动修长坚韧的身体、轻松地半跪着落在了甬/道里。
司扶风被那扬起的灰尘一呛,捂着眼睛咳嗽起来,嘴里还不忘夸他:
“咳咳……厂公、厂公实在好臂力,佩服呀佩服!”
姬倾拼命压制唇角想要弯起的弧度,不着痕迹地替她拂开头发上的灰,声气克制而平淡:
“郡主轻功也不错,佩服。”
司扶风这才放下手,挑挑眉一笑,小声气里全是骄傲:“那是自然,说好了携手却敌,岂能给厂公拖后腿!”
姬倾看着她摇头晃脑,像一只对着月亮嗷嗷叫的小狼崽,别开脸在影子里轻笑一下:
“辛苦我们郡主了,我先给档头们留个信号,回头出去了,我可要请郡主吃好吃的。”
司扶风瞬间来了精神,睁着一双闪闪的大眼睛凑过来问:“还吃那个甜饼吗?那个好吃。”
姬倾心口没由来一顿,像是有千万斤的蜜糖在心头热乎乎的化开了,又涨又烫,循着呼吸偏要往四面八方奔涌出去,连脚下的无底深渊都能填满。
他沉默了许久,假装低头看路,全把笑容埋在影子里:
“好,还吃那个甜饼,还吃许许多多好吃的。满天下的好吃的,我都买给你吃。”
司扶风一边站起身,一边嘀咕着:“那可不成,把你吃穷了、把我吃胖了。”
姬倾背对着她,满脸都是夜色也藏不住的笑容。他贴在石壁上,一边用佩刀奋力敲击崖壁,一边仔细听着上头的回响。
没有回音,他便耐心地继续敲击着。
过了片刻,终于有沸腾的人声透过斜照的微光,回响在空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