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清醒了，直勾勾地望着正向自己迎面走来的林翘。

是林翘，他不会看错。

肤色白皙的男生，身高与自己相仿，面孔俊秀英气，眼角微微上挑，唇边有两个小酒窝，说话时若隐若现。

是林翘，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地遇见林翘。

程池站在梧桐的树影下，抹了一把自己刚才没洗干净的脸，当机立断，扭头返回了咖啡馆。

所幸店门用了自动化的指纹电子锁，并不算难开。

店里有自来水，但没有洗漱护肤用品，程池犹豫片刻，只好又用清水洗了一次脸，然后一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边嚼口香糖，最后确定是因为自己今天没洗头所以影响了颜值。

头发该剪了，已经有些长了，程池干脆找来一条给袋子封口的皮筋，巧手翻飞，给自己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这样落拓不羁的造型，应该就显不出自己没洗头了吧。

程池朝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算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他偷偷朝窗外看去，正看到林翘从梧桐树下走过。

那个用繁复花体字书写的“锈湖”店招应该就在他脑袋顶上，他注意到了吗？

应该是注意到了吧，程池觉得林翘脚步顿了顿，似乎扭头往玻璃窗里看了看。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我了吗？

程池再次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店门的时候，林翘已经走在前面好远了。

他跟在后面，看林翘安安静静地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看到林翘眺望街对面江潭大学斯文肃穆的大门。

这一次，程池再也不能为自己的可耻跟踪与窥视行为找借口，因为他的家根本不在这个方向……

既然这样，干脆过去打个招呼吧。程池想。

林翘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程池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便利店里物品繁多，货架又高又密，程池猜出林翘来买什么东西，故意换个方向，迂回了好几排货架，轻手轻脚地走到与林翘相同的位置。

林翘拉开冷藏柜，弯腰，取了一瓶牛奶。

还没收回手，旁边探过来一条胳膊，也拿了相同的一瓶。

咦？林翘不禁回头。

只见程池眨了一下眼睛，笑眯眯地说：“kakko酱，早。”

他脑后的小揪揪像喜鹊的尾巴，在晨起的阳光中一晃一晃。

林翘心跳漏了一拍，把凉津津的牛奶瓶子紧紧握在手里，也笑了笑：“早。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好巧。你今天的发型……”

可能是因为刚起床，他的嗓音愈加粘糯，更显得乖巧。

沉吟许久，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不知道怎么评价程池的小辫子，只好微笑。

程池道：“着急出门，没来得及洗，就扎起来了。还可以吧？”

“嗯，”林翘擦擦牛奶瓶子上凝结的小水滴，看程池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便问，“要出去工作？”

“去店里，”程池装模作样地给林翘指指方向，“我的店就在那边不远。”

“我知道。”

程池笑笑，说：“我的店里有一位机器人店员，可以给客人端咖啡，还可以陪客人打桌游，昨天它出了一点小故障，我今天要过去把程序调试好。”

“哦？”林翘不由露出好奇的神情，“机器人？好厉害。”

“我很懒，只好让机器人多干活咯。”程池道，“你呢，这么早出门，是要去哪？”

林翘回答：“我约了康复教练。江潭大学校医院有个运动医学研究所你知道吗，我在那边预约了一个疗程的腰部训练，二十多天，每天上午过去两小时。”

“哦，是这样。你的生活安排真紧凑啊，上午锻炼身体，下午和晚上直播。”程池看看便利店墙上的挂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邀请你来我店里喝咖啡了。”

“最近……是有点忙。”林翘说。

“没关系，反正我的店一直开在那里，随时欢迎你的光临。”程池说着，又从冷藏柜里取了一瓶牛奶，“今天我试试用这种牛奶做咖啡，等你来的时候，就用这个招待你。Kakko酱，你还要买别的吗，我们一起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