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纵心里,关于叶昀的故事,开始在春天,结束在秋天。
再次重逢在仲冬。
听着像是一轮四季,要不是下午刚填了份资料,新手写上去的年龄那栏墨迹还新鲜,她简直也要怀疑,一切都还停留在刚开始那年。
这天准备下班时已经七点半,不大明朗的深冬里,窗外黑蒙蒙一片,温纵本打算好回家用速冻水饺凑合一顿,临走却被同事拽走去逛商场。
一进商场就听见欢快的marry Christmas,当时没反应过来,知道眼前满是灯球彩带装饰的树,迎面走过来个白胡子红衣老头,才晓得今天是圣诞节。
她对这个节日没什么感觉,架不住同事欢快雀跃,只能被拉着辗转各个圣诞限定柜台。
最后同事买得太多,回车上叫老公过来提东西。温纵买了三杯热饮,随便找了个广场的长凳等他们。
有什么细碎的东西落下来,一片,两片。
下雪了。
大约因为是初雪,所以格外招人喜欢,她忍不住勾起唇角,伸手去接。
星点雪片落到手心很快消融,有点凉,她搓搓手又放回兜里。
“温小姐?”
“哎。”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条件反射地答应一声,顿了下,后知后觉抬起头。
面前是一张曾经很熟悉的脸,方正干净,他身着西装,笑得客气。
“马秘、马先生。”险些将他的职务念出来。
马石仿佛才确定没叫错,习惯性笑容之下还有些局促,“温小姐,多久没见了,你现在在墨城上班?”
雪花落脸上,温纵抬手蹭了下鼻尖,“临时出差,过两天就走了。”
“哦。”马石点点头,回望来时的方向,“怎么都不回尚城了呢,予甯小姐总念着你......”
“以后有空会回去的......圣诞快乐,马先生。”温纵眼睛四下搜寻,找到某个点后站起身,“我该走了。”
“温小姐。”马石急忙展开胳膊挡她的路,“叶先生也来了,就在对面的写字楼,应该就快下来了,今天正好过节,你要不等等他?”
温纵指着刚才确认的方向,“我同事还在那等着,该走了,下次见,马先生。”
“叶先生也在等你。”马石面色格外凝重。
“马先生真会逗人,他一个大忙人......我真的要走了,同事找不到我要着急的。”温纵从他身边绕过。
越走越快,两颊几乎叫冷风扇了耳刮子似的疼。
上车后,同事突然说有东西忘记买了,叫温纵稍等一会儿。
同事的老公坐在驾驶座,温纵坐在后座,本就不熟,这样倒免了尴尬。
她趴在车窗前,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
雪势逐渐变大,路边灯球高悬,柔和的暖光中,漫天白絮斜飞。
对面路边似乎站了个人。
那人穿着挺阔的黑色羊绒大衣,手里扶着一柄从不撑开的长柄雨伞,嵌在风雪里,跟玻璃画框里一抹黑色似的。
雪势太盛,瞧不真切,她哈了口气,使劲擦窗户。
其实知道这是无用的——雪毕竟下在外头。
然而一阵风吹过,视线忽而清明。
她看见那人似乎在向这边阔步走来。
也许远处有打着远光灯的车,照亮他半边身子。
半面轮廓模糊在光中,半面隐在夜里。他衣角被猎猎的风掀开,发烧和肩头上落的薄雪也被吹散。
似乎瞧见他深邃的眼窝,鼻梁高挺,薄唇带了淡淡的血色。
这景象太清晰,以至于她怀疑是自己的脑子在骗自己。
“温纵,这里哪杯是红茶拿铁啊?”
同事的老公冷不丁回头,将温纵的神游打断。
她被吓得一阵心悸,好几秒后才回神,“好像是红色盖子那个。”
“是吗,我看这个标签好像被打湿了。”
“你拿给我确认一下。”
他将袋子递过来,温纵对比了一下,抽出一杯递给他,“是这个。”
“哦,谢了。”
再回头,刚才窗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倒是另一侧,同事顶着风跑回来。
后排的车门被拉开,呼啸的寒意和碎雪立即往车里钻,脱下羽绒服的温纵打了个寒颤。同事抱着怀里的东西利落上车,砰的一声将车门带上,“买到了,走吧。”
她老公应了一声,启动车子。
同事跟温纵分享刚才最后抢购的护肤品套盒。
她老公打开车载新闻。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不好还是什么,许多频道只有吱吱啦啦的雪花碎片音。
同事:“温纵,我跟你说,这个套盒整体一般般,但这个水真的巨好用,控制水油平衡,霜就不行,我用霜爆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