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料店虽然小,但菜品新鲜又精致。即使安庭因为手伤吃不了鱼肉,但没想到光是乌冬面和盐烤牛舌就足矣让他大快朵颐,更别提还有许多滋味上乘的蔬类寿司。
他有些庆幸学长作为北方人,会跟自己拥有同样清淡的口味。之前认识的几个北方同学皆是重油重辣,跟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安庭只能坐在最角落,零星夹几筷子。
可每次跟秦丞言在一起便不会有这样顾虑,学长跟他的喜好天然重合。每次吃饭安庭都不必担心互相迁就口味的问题,可以大大方方把菜单交出去,因为秦学长点的菜,都恰巧也是他所喜欢吃的。
当安庭第二次夸赞这家店的烤牛时,秦丞言起身离开了餐桌,再次回来后将一张卡放在安庭面前。
安庭眨眨眼,问,“哥,这是什么?”
秦丞言没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抽出公筷握住。他手指长而白,顺势凸起的骨节也很漂亮。
安庭下意识看过去,看见那只好看的手穿过整个餐桌,直达自己的浅绿色餐盘,从一片片垒起来的牛舌下方精准地夹走了一块油渍鳗鱼。
“伤好了再吃。”秦丞言说。
“........”
安庭一下红了脸。
他喜欢吃鳗鱼,刚刚亲眼看着旋转台上一盘接一盘的鳗鱼寿司从眼前飘过,早就馋的不行。
奈何高三时期学长带给他的威压仍残留余韵,进食进到大半,硬是没敢当着秦丞言的面儿去拿。
刚刚恰好学长起身离开,安庭忙不迭拿了一盘。谁料一只才下肚,秦丞言就回来了。
剩下一只被安庭手忙脚乱藏进餐盘最底下,本想着等有机会吃掉。而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夹走,在学长冷淡的目光中碎尸分开然后一口一口吃掉。
“这家店的储值卡。”秦丞言放下筷子,将红色小卡片推到安庭眼前。
“你喜欢吃,以后就常来。”
安庭愣了愣,下意识摇头拒绝,“谢谢哥,不过不用了,怎么能让你这么破费。”
秦丞言静了两秒才说,“老师让的。”
原来是爸爸给的。
安庭不疑有他,这才放心收下。
等小卡片落了兜,秦丞言才收回目光,眉梢微不可查地挑起。
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很快,安庭起身去前台准备结账,却被告知他们那一桌早就结过了。
“怎么会.....”
安庭接过服务员递回来的银行卡,头顶忽然被人揉了一下。秦丞言替他拿起银行卡装回卡包,重新放进裤子口袋。
“你还在上学,这顿我请。”
一顿日料不便宜,价格单上写着七百三十二。这点钱对安庭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别人可不一定。
他连忙快步跟上秦丞言。语气认真,“哥,等下我转账给你。”
秦丞言想说不用,但触及到身边人的眼神时顿了顿,开口改成,“那下一次你带我吃。”
安庭没注意学长话里的小陷阱,闻言这才毫无负担地笑了,说“好”。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秦丞言提出送他回寝室,顺便看看A大这几年的变化,安庭没有拒绝。
A大绿化做得很好,学生宿舍区两旁栽种的树荫连成了环廊。暖风一吹,涛涛声至,人在下方,连心情也跟着平和起来。
安庭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舒服地吸了一大口空气。他侧脸被落下的光晕成了暖洋洋的颜色,本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被拉成了平直利落的线条,随着白皙的脖颈一路收进了锁骨下方的T恤边里。
长的像个大人了,秦丞言忽然莫名其妙地想。
将近三年未见,在这条静谧的路上,他甚至能清晰听见安庭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像小锤儿敲在心上。
秦丞言感觉胸腔里有点堵,好像有无数话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但旋即又被舌尖死死压在牙根里。
于是,他拐了个弯儿——
“安庭,老师很想你。”
“他每个星期给我打十几次电话,七八次视频,”安庭疑惑地睁眼,“怎么了?我爸在美国出事了吗?”
“没,”秦丞言故作镇定移开眼,“老师很顺利。”
安庭哑然失笑,“我爸上了年纪,就比较恋家,哥你别太介意。”
秦丞言摇头。
“而且......”安庭很轻地叹了口气,“他一直都不太希望我搞学术,怕会像他一样因为醉心研究丢了家庭。可笑的是,我既任性地选了这一行,又不可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秦丞言沉默了两秒,避开性向问题,只是问,“你喜欢么?”
“什么?”
“学术。”
“当然,”安庭舒展了一下手臂,声音低了下来,“我不会后悔,只是少了些机会。”
兔子风扇尽职尽责地吹着,伤口遍布的手上一滴汗水也没。
秦丞言敛眸扫过,沉默地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周遭变得嘈杂。秦丞言将装药的袋子挂在安庭小臂上问,“真的不用我送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