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之下,漆黑的大地之上,一点莹火在大地上缓缓而行。
哈维德提着风灯行走在泥泞的田埂上,呼啸的风吹的火苗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他小心的护着这一点光明,努力的在田埂上寻找着什么。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那过分白皙的皮肤却不细腻,反而沟壑纵横的如同干枯的树皮,又或者是严重干涸而开裂的河床,瘦弱、苍老、行将就木,很难想象他是个才年仅四十多岁的青壮年。
“你在找什么?哈维德?”
哈维德的身边突然出来问话声,哈维德停下了动作,直起身回头去看问这话的人。
问话之人见他回头,裂开嘴笑了起来。
这人的模样看上去倒是要比哈维德壮实不少,两人的皮肤却是有志一同的苍白。
看见这个一向与自己不太对付的贾斯通,哈维德原本就因为长时间找不到东西而有些焦虑的心情,瞬间变成了烦躁。
他冷冷的敷衍道:“没找什么,就是来看看田里的庄稼。”
“你一天看上几百次,它们也不会突然丰收。更何况领主的税收本就是按百分比计算的,再加上土地的租金,一年幸幸苦苦都是给领主干的活。”
哈维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道:“闭嘴贾斯通!你不要命了我还想要,我一家老小可都指着我过日子呢!”
“你可真胆小。”贾斯通闻言撇了撇嘴道:“你难道没有听说我们马上就要换新领主了吗?你在怕什么?!”
哈维德神色严肃的看着他,“不管是不是要换新领主,只要现在的领主还在位一天,甚至他不是我们的领主,想要你的命,也只不过是张张嘴的事情。”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贾斯通,猛的吹灭了风灯的火芯,摸着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不找东西了?!”贾斯通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
哈维德头也不回的一挥手,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贾斯通这才“嘿嘿”笑了两声,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根带着圆圈图案的白蜡烛。
“这可是你自己不找了的,这么大根蜡烛,可以换不少钱了吧!”
他得意洋洋的喃喃自语很快消失在呼啸的风声里,消失在这个世界无光的大地之上。
而于此同时,灯火阑珊的沉沦国都中,一场热闹的宴会正在举
行。
这是一场践行会。
因为他们北境之王的幼子,今年刚满十五岁的费利蒙 斯科特即将前往自己的领地。
即使他距离芬斯瑞尔大陆法定成年还有整整五年的时间,而他的一票哥哥们更是年纪一大把了,还在沉沦王都中作威作福。
整个沉沦王都里,下至乞丐,上至贵族。全部都知道,小王子作为北境之王最受喜爱的孩子,被他的兄弟给发配边疆了。
毕竟小王子如今要去的地方,是出了名的环境恶劣。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大概就是指的小王子即将要去的那片领土上的人民了。
哪里的领主少有寿终正寝的,大部分都会莫名的死掉,有暗杀、有刺杀、有明杀,也有在人民暴动中被乱刀砍死的。
所谓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高压,而哪里有高压,哪里也就有反抗。
就如同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让那片土地上的状况日益严重起来。
年仅十五岁的小王子去了那里,简直就像是入了狼群的小绵羊,可能连声惨叫都发不出,就被狼群分食殆尽。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北境之王出事时,小王子的母亲正在陪同。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北境之王好歹留下了一条小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小王子的妈妈却被自己的男人当做了盾牌,身中数刀香消玉殒了。
小王子一夕之间失去了母亲的帮衬与父亲的宠爱。而他母亲家里更是无权无势,他哥哥不对他下手,难道还留着他等着过年吗?
幸好在他寻死觅活的要求之下,他三位还想要一丝丝脸面的哥哥最终松了口,将附近领地里的几个小村庄划分进了他的领土之中,让他好歹可以依靠这一小片安全之地苟延残喘,不至于直接被丢进油锅里煎香烹炸。
而且目前想这些问题还为时过早了一些,没有成年的他连自己的亲卫队都没有,这一路上土匪横行,光靠他外公那边挤出来的几个歪瓜裂枣,他怕不是没到地方就丢了自己这条小命。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祈祷可以在召唤仪式上叫出一个厉害一点的使魔,这样有了一定实力的他才有底气雇佣那群不讲诚信的佣兵,不然只怕半路他们就会见财起意,直接从护卫变成土匪,拿走包括他小命在内的一切东西。
费利蒙面色阴郁的看着这些王都贵族在自己的践行宴上推杯换盏,时不时的就有一道同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往日每每入会,就会被各方人士包围的自己,何曾几时被如此怱视过?
费利蒙冷笑一声。
这就是贵族。
他放下手中喝完的酒杯,捏着杯托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看看我发现了谁?这不是沉沦王都的明珠,费利蒙 斯科特吗?怎么躲在这里一个人喝酒?你今天可是主角啊!”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孩操着公鸭嗓嚷嚷着,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连远处正坐在沙发上与小公主,费利蒙的同胞妹妹依耶塔 斯科特说话的女孩们也转过了头。
若是往常,这些女孩虽然不会围在他的身边,但是总会和他友好的打声招呼,而今天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包括那个他一直喜欢的女孩也是如此。
费利蒙没有吭声,他冷冷的抬头看向说话的男孩,这人曾经是他的情敌。
作为财政大臣家的小公子,他一直觉得埃迪杰拉德与自己没有同等的竞争力。
但是现在,他莫名的有些同情着这个男孩。
费利蒙的沉默似乎被男孩误解成了懦弱,他继续讽刺道:“我还听说你向长老申请提前举行使魔召唤仪式,可真不愧是王都的魔法天才啊!”
他这话说的明夸暗贬,因为众所周知的,所谓的魔法天才不过是旁人恭维的说法,实际上费利蒙的资质只能算得上是出众而已。
而召唤使魔往往是被安排在魔法师成年之后,倒不是因为这个法术有什么风险,纯粹是因为在芬斯瑞尔大陆上,人类的资质只有到了成年才会定型,而之前二十多年的未成年时期,一个人的资质是有波动的。
若是操纵不好,容易召唤出高出自己最终能力,或者低于自己最终能力的使魔。
其中前者容易被自己的使魔反噬,而后者少了使魔的帮助,注定一生平庸。
所以,往往资质越好的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就越发看中。
若不是如今的费利蒙已经被逼至走头无路,他决对不会出此下策。
费利蒙看着对方这一脸嚣张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他可爱起来。起码在身边所有人都对自己态度巨变的现在,埃迪还是一如既往的针对着自己,倒是其中难得真诚的存在了。
所以面对眼前如同斗鸡般竖起羽毛的埃迪,他突然笑了笑,第一次伸手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埃迪却一脸惊疑不定的按住被他拍过的地方,回想着自己从前的经历,提高声音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对我下了诅咒?!是什么?变青蛙还是狗叫?!”
费利蒙闻言,无奈的冲着这个白痴翻了个白眼,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感觉。
他转头向着花园走去,准备去透透风。
埃迪见他不理自己,脸色大变道:“不会是变成妹子吧?!”
他说着就推开人群追着费利蒙来到了花园,远远看见他背对着自己站在花园的藤蔓墙外,于是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费利蒙的肩膀上就要说话。
费利蒙却突然转身,一把捂住埃迪的嘴巴。
埃迪瞪大眼睛,惊恐的想要反抗,费利蒙却动作飞快的制住他,将他死死限制在自己怀里。
“嘘,安静点,别动。我们来看好戏。”他轻声在埃迪耳边说道。
温热的气息从埃迪的耳廓边抚过,酥麻感从尾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他瞬间便红了脸,原本想要咬向费利蒙的牙齿一软,闭上了。
感觉到埃迪瞬间老实下来的费利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他的意外配合,让费利蒙也乐得轻松。
于是他松开了钳制埃迪的胳膊,将注意力放在了花园藤蔓墙里发生的事情上。
被松开的埃迪却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感到有些小失落,他害怕费利蒙发现这个嘲笑自己,便小心的看了一眼他。
可对方却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享给自己,于是埃迪便顺看对方的注意力,想去看什么东西让费利蒙这么在意。
于是这两个暗戳戳蹲墙角的少年郎,就这么在藤蔓墙外看了一场活春宫。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人太在意这场活春宫的内容,所以即使费利蒙和埃迪两个人都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雏,也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激动。
这全是因为正在表演春宫的两个主角,身份大的让他们震惊。
他们分别是北境之王的王后和二皇子母妃的亲哥哥,甚至从两人激情时所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大王子有可能并不是北境之王的亲生孩子。
这劲爆的消息让两个少年瞪大了双眼,费利蒙更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将这一切用魔法进行了录制留影。
但还没等到费利蒙想到自己可以从这个秘密中得到什么好处,就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侍女寻找他的呼唤声,他只能带着埃迪匆忙的从另一边绕出来,装做刚从别的地方转过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