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渊不语,却感受到厅里年轻人热烈的力量,一点不输即将上战杀敌的边关将士,这也是夏家几代人浴血想要守护的。
他心中一热,冲四围轻点颔首。
然后带着香桃转身去了后院。
香桃跟在他的身后,脑中还是方才众人灼灼的目光,这种目光她太熟悉了,上一世她也是这般热烈的看他,飞蛾扑火般倾心于他。
最后遍体鳞伤,死无归处。
他这样的人,或许是因着大爱,或者因着责任,成为众人心中的大英雄,但他对身边的人却冷淡薄情,接近他就会深受其伤。
她甚至羡慕刚才厅里的人,夏渊此人,远远的观看就好,且不可走近了亵玩。
夏渊可不知道身后的香桃心里的曲曲绕绕,他疾步走向后院,哄声道:“牵我的马来。”
鸿锦楼负责喂马的小厮忙牵着马走过来,夏渊翻身上马,一拉缰绳,调走就要走,方才军中来报,边关送来紧急公文,各级将士都在军营等他商议军况。
枣红的骏马刚迈出了前蹄,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一稳缰绳,陡然转身,只见香桃站在院中,神思不属。
他忽然就想到她方才的战栗,心里莫名产生一丝不忍,对崔副官道:“把她带上。”
*
香桃不明白夏渊为何带她来军营,虽说军中并未严格规定不许女眷进入,可四处都是男兵,总归是不方便的。
及至看到夏渊的军帐,她的顾虑打消了一半,夏渊住的地方偏居一偶,四面还围着篱笆,可谓私密性极佳。
她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疑虑,上一世她也来过夏渊的军帐,却不是这一间,当时她走投无路,壮着胆子摸索到军营,掏出所有的银子,贿赂了一个线人,那人带着她来到夏渊的军帐前。
她记得那间帐篷比这个还大,四围还分布着很多小帐篷,也没有篱笆。
难道夏渊这一世和上一世住的帐篷不一样?
徐徐吐了一口气,她打住思路,不愿再多想,掀帘走了进去。
这个军帐外面看着虽大,里面布置却也简单,上首一个连榻桌椅,一方书案,是夏渊办公的地方,书案下面两排条凳,用于临时小型军事会议。
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安设着一个矮榻,一人睡足足有余,两人就略显狭促。
香桃百无聊赖,想到书桌上找本书看,一眼望去全是兵书,她随手拿起一本,坐下来细细翻阅。
兵书她也是能看的,上一世为了和夏渊有共同话题,她私下可没少啃枯燥的兵书,可惜,根本没机会用上。
夏渊的兵书大多磨破了角,内页亦有许多附注,显然是被翻阅了多次,结合着夏渊手写的字迹,香桃竟也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她点起一盏油灯,继续翻阅。
夏渊回来的时候,夜已深,推门一看,豆大光晕下,香桃头枕在书上,睡的正香。
她的脸瓷白如玉,在一片简陋的昏黄里,好看的不像话。
夏渊这时才想起,他把人家带到兵营,就一直撂在这,不管了。
其实,他一进军营就没闲着,边关传来的军情异常棘手,呼耶的动作越来越大,他和一众将士谋臣商议到现在,还滴水未进。
估计香桃也和他一样,还没用晚膳,还好午时在鸿锦楼吃的够多,否则根本抗不到现在。
“把白掌柜打包的糕点拿过来。”他转头对崔副官道。
吩咐完,他心里一落,突然想到白掌柜装好糕点后说的话:
“香桃小娘是我见过最爱吃甜食的人,一般太过嗜甜的人,都是心里苦啊。”
夏渊看着俯在案上睡的香甜的女子,一种异样的感觉堵在胸腔,涩涩涨涨的。他眸光一闪,垂下了眼睫。
“将军,拿来了。”崔副官捧着食盒,打断了他的思忖,他接过食盒走进帐篷。
听见脚步声,香桃猛然醒来,迷蒙中看见夏渊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她心中一个激灵,整个人也瞬间清醒。
见她醒来,夏渊冲她摇了摇手中的食盒,“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今晚不回去了。”
香桃心里悚然一惊,目光投向漆黑的帐外。
夏渊心里轻嗤,目光凛然:
“本将军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