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莹莹一路逃回了自己厢房从窗户里重新翻了回去。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儿,小脸上的酡红怎么都散不去。
啊啊啊啊啊!
她拍了一会儿被子,又坐在床边跺了一会儿脚,满脑袋都是狗蛋两个字。
但要给这个词儿前头加上一些前缀才行比如说坏狗蛋臭狗蛋。
想到自己方才口不择言之下,许诺了对方的话,她就想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
不就一个香囊,我再给你做一个!
哎!
她楚莹莹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又自告奋勇要去给人做香囊。
难道忘了被针扎了一手的针眼子,那滋味有多难受吗?
还是想给狗蛋留下一个把柄,好让对方理直气壮的说,日后就是自己的童养夫?
长着一双漂亮杏儿眼的少女攥紧了小粉拳,默默在内心给自己鼓劲儿。
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又不是。
毕竟她楚莹莹只是个娇柔的姑娘家,那偶尔不小心说了胡话应该也是可以被谅解的罢?
半晌,少女脸蛋恢复了寻常模样坐直小身板从床上蹦了起来。
“娘!娘!”
楚莹莹跑到门边拍门。
她厢房上的锁除了娘一天三顿送饭的时候,才会打开。平日里就把她跟只鸟似的,锁在这房中。
娘又不是不知道,有窗户在她又有轻功,完全可以脚底抹油,翻窗跑。
所以也不知道这门,是锁给谁看。
少女声音清脆,扯着小喉咙在那喊娘,没多久,田娘慢吞吞踱了过来,隔着一扇门,对女儿道。
“你又想干什么?”
这小祖宗也不让人有个安生,成日里上蹿下跳,没个清静。
她真是一听女儿喊娘,脑瓜子就疼。
楚莹莹挨着门缝,小声道。
“娘,狗蛋他欺负我。他不仅偷偷的私下来寻我,见我,他还让我给她做香囊!”
要换成是从前,少女准会把这些都瞒了不说。但如今嘛!
知道自家娘霸气,楚莹莹告状的时候,特别像只小奶猫,喵喵喵的不停,就差尾巴竖起来摇一摇。
“娘,你说他是不是欺人太甚?搅了我的婚事不说,竟然还敢这样欺男霸女。哦,他到这会儿,竟然还让兵,围着咱们家院子。你说他是不是不把你和爹,放在眼里?太过分啦!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咱们和他打!”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少女的目标。
没错,她就是想赖账!和狗蛋打!
什么香囊?原本就是她做的,她毁了就毁了,凭什么她要再补一个回去?
门外田娘听了女儿这样说话,挑了挑眉。
“行啊。”她一口应下。
楚莹莹心中一喜,只觉得自己的嘴上功夫越来越好了,能三言两语就说动娘。
待她好好想想,要怎么去教训狗蛋。
狗蛋应该是打不过娘的罢?就算打得过,他也肯定不敢打,这样就行了。
就在她美滋滋畅想,该怎么抓着太子,让人家规规矩矩的认错,好以后不再纠缠着她时,却听田娘慢悠悠道,声音有些为难。
“不过人家说了,先前送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就是聘礼,下了聘的。那些金元宝,是不是都被你换成了银票罢?你先拿出来,还给人家。”
“你知道娘的,娘这个人讲道义。在江湖上混,就得言而有信,不能在别的地方,短了人家一头。来,咱先把这聘礼还给人家,娘呢,就去打狗蛋。”
乍听到聘礼两个字,楚莹莹差点跳起来。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就想反驳。
什么聘礼?她何时收过?
然而又听娘说到那箱金银珠宝时,她整个人愣了愣,终于想了起来,两年前,那些笨笨的侍卫,偷偷放到院子中的那几箱东西。
她有些迟疑和懊恼。
“可我早都把银票给了太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弱了一截,再没方才那股子理直气壮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用钱?
就算厉害到太师父这种程度,花钱也是跟吞金兽一样的。
太师父在江湖上,也有自己的门派和势力,说是门派,其实是一些收留孤儿和老弱病残的育婴堂。
民间的育婴堂,能做多少事,全凭自己良心。而良心,都是靠手里的钱决定的。
太师父虽然有本事,可银子少呀,楚莹莹一有钱了,当即就很有孝心的,用徒孙的身份,把这钱孝敬给了太师父。
怎么,给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来的吗?
她哪里想到那些金子还要还?不是说还救命之恩嘛!
田娘见这扇门后的女儿不吭声了,知道对方到底是心虚,没词儿了,便施施然走开。
田娘倒是觉得,这些时日,有狗蛋派来的兵,把守着院子,倒也图个清静。
否则这会儿,杏花村里的人,多半是要登门,东家说这个,西家说那个,扯来扯去的,吵的人头疼。
清静日子好啊,有些事儿还真是要想想。
见娘走了,楚莹莹还想着娘方才说的话。
来,咱先把聘礼还给人家。
聘礼?
少女站在门边,耷拉着小脑袋,一张精致小脸上满是沮丧,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狗蛋给的那些东西,难道是要还的吗?
不是还救命之恩?而是聘礼?
这人怎么这么狗!送的时候压根就不说清楚。
欠了人钱,到底就是抬不起头。
她想到,方才自己想赖掉的那个香囊,登时就有些没什么底气了。
少女磨着小白牙,欲哭无泪地坐回床边,瞧了瞧自己柔嫩的双手,嘤嘤嘤的哭了出来。
她命可真苦。又要做香囊。呜呜。
院子里,把守的侍卫,看见太子竟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就跟村里的泥腿子似的。
但区别在于,太子一身皇族气质无法掩饰,粗布麻衫穿在身上,跟锦衣相比,没什么区别,甚至反而多出了一股大隐隐于市的出尘气息。
谁让人家那张脸长得俊呢,走路时腰背也直,颀长身姿比一身锦衣更有说服力,翩翩佳公子是不靠外物的,他一站出来,你就心服口服。
这已经是顾荆今日,第三次走进这院子了。
第一次挑水,第二次砍了柴,第三次则是从外头,亲自搬进来,一些米油面和菜之类的东西。
虽是两年没怎么干过杂活了,但捡起来还是信手拈来,很是熟练。
他曾是狗蛋的时候,每日里做惯了这些事情,去战场上厮杀了几年回来,觉得这些事更加顺手。
在梦中做过千遍万遍的事,又怎么会觉得陌生?
只是从前,他在院子里忙活时,旁边会站着巧笑嫣然的少女,弯着杏眼看他,甚至掏出帕子,给他擦擦汗。
只是而今
太子垂眸看向那处少女的厢房,俊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隐隐黯了黯。
四周把手的侍卫,看着太子亲力亲为的做着这些粗活儿,一个个都震惊的合不拢嘴。
半晌,才有灵活一点的侍卫,走上前开口。
“殿下,这些活,让咱们来干就行了。”
堂堂的大令太子无比尊贵,怎么能做这些杂活呢?侍卫们都想不通。
先前头一次看到楚姑娘时,他们就已经很是震惊了。
少女容貌倾城,却是个小猫的性子,竟然敢对着太子如此使性子,且太子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丝毫不怪罪对方。
顾荆沉声道。
“不必,做好你们的分内之事即可。”
当他回到这方小院子时,就像回到了昨日和曾经。心中那股归属感,是完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
就在这时,从外头咚咚咚跑来了一道身影,火急火燎的模样,喘着粗气,声音焦急。
“殿下!西南方向三十里外,有一帮土匪,今日劫走了杏花村去赶集的人!”
这些人中竟有香儿!
罗鸣怒极,要不是在军中呆了几年,有了军纪的认识,这会儿早就孤身出去救裴香儿了。
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人多势众,有太子带领,总比他茫然的一个人冲出去要好。
乍闻土匪劫了杏花村的村民。
顾荆的脸上,出现了几丝冷意。
杏花村于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而大令国土内,竟有土匪如此猖狂,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
男儿有功夫在身,不出去征战沙场击退外敌,却在境内欺负着老弱百姓,简直枉为一个人字。
他立刻下令,让村口驻扎的士兵,随他一起前去剿匪。
楚莹莹听到动静,忙从后头追上来喊他。
“你要去剿匪啊?剿匪也带上我罢。”
楚女侠向来自许有颗侠义心肠,要仗剑走天下。
听见狗蛋要带人去剿匪,当然不能落后,自告奋勇的凑了过去。
大概知道了,自己欠了人家太多金银珠宝,自知还不起。
楚莹莹这两日见着狗蛋时,总有些心虚,尤其是看到,狗蛋屋里屋外的,还和从前那样做着杂活。
甚至娘就连剁鸡草这种事,又让狗蛋接手做了。
少女瞧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你一个太子,回到宫中什么美人没有,香的辣的娇弱的呛口的,馋她这样的清新小白菜干啥呢?
可听到剿匪,她愣是硬着头皮走过来,开口主动搭话。
顾荆沉默了片刻,正想说什么,楚莹莹就冲他瞪起杏眼,那股子少女的娇蛮又冒了个头。
“我想去,我要跟着去。”
她又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也会打架!
让她去,她还能帮上点忙兴许。
天天在这小院子里憋着,楚莹莹都憋死了。
可她虽然能够翻院子出去,但村里头走来走去,就这么多张熟面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撞见人了,她如今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也不太想遇见沈清
少女柳叶眉蹙着,杏儿眼水汪汪的,长得明明是清丽精致,没什么威慑力的样子,然而却努力绷着小脸,想要叫人以为她不好惹。
顾荆移开了目光,垂下眼,长睫盖住了眼中的笑意,他默许了对方的跟随。
“你莫要乱跑,跟在我身边。”
他这样叮嘱,楚莹莹眨了眨杏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