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走回案几上坐着,拆开包裹住熏鸡的荷叶。
“嗯……好香啊。”金童玉女揉揉眼睛,从床尾的小被窝里钻出来。
看到邬流儿在剥鸡肉吃,金童玉女飞过来绕了一圈,“流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吗?”邬流儿咬了一口香得流油的鸡腿肉,“晃悠了三个时辰吧,腿都酸了。”
两个小孩一个扒着她的肩给她揉肩,一个扒着她的腿给她捶腿,齐刷刷咽了口唾沫。
听到咽口水的咕嘟声,邬流儿左右望了她俩一眼。
“想吃啊?”
金童玉女点点头。
“成啊,你们得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今晚陪我去溪水边,会一会那只怨灵。”
金童玉女瞳孔剧烈地震。
“驱驱驱邪吗?”两个小孩试图晓之以情,“流儿啊,我们两个胆子太小了,你怎么忍心让我们去面对那样可怕的东西……”动之以理,“更何况……我们去了也只会拖你后腿不是。”
邬流儿拿起一块蘸了调料的鸡胸肉,在两个孩子鼻尖晃了一圈。
“还去吗?”
“……去。”
-
留了张“醒了若是饿,桌上有荷叶鸡和白米糕”字条在温琅玉床头,邬流儿便拐着金童玉女出发了。
此时已是宵禁后,道旁没有行人。
一路上安静得落针可闻,树梢枝头悉簌簌地发出声响。金童玉女扒着邬流儿的衣肩,瑟缩着躲在她背后。
“流儿……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不可能。”邬流儿一口回绝,“这驱邪单可是二十银,这么大的单子若是打道回府,过几日被人抢了岂不是亏了。”
金童玉女还想说什么,却知道是劝不住掉进钱眼里的邬流儿,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身边。
绕过七七八八的街巷和坊市,来到一片府宅外的开阔大道。
这里矗立的约莫有十家大府宅,看样子应当是江宁镇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名门望族。站在朱瓦围墙外朝里张望看不见什么,连一点灯火光影都没见着。
或许这几户人家都歇息了吧。邬流儿心想。
溪流涓涓的声音在空气中传荡着,邬流儿迈开步子循着声音朝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便走到一片空旷的草地。徐徐晚风拂过,携起一片泥沙和植物汁液的味道,闻着有些潮湿。
“流儿,看那边。”玉女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前方一条横过的溪流。
只见这溪岸中的水流十分湍急,看上去不似一条简单的溪水。不知是不是夜色作祟,溪水看上去并不清澈,借着月光看仿佛一条黑色的粘稠液体汇成的水流。
河对岸传来“呜呼呼”的声音,带着凉意。金童玉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抓紧邬流儿的衣肩。
邬流儿抬起头,朝对岸望去。
只见一抹素缟色的身影,一点点在对岸显现。
身影从一团浓雾似的气体渐渐拉长,仿佛化为人形,裙摆处翩跹晃荡。这身影有一头轻柔的秀发,此时正背对着邬流儿。
“流儿,趁她没注意,咱们还是……”
“喂——”邬流儿仿佛没听见金童玉女的劝告,朝对岸的白色身影呼喊着,“对岸的姐姐!你听得见吗!”
金童玉女欲哭无泪。
那抹白色身影似乎听到了邬流儿的呼喊,微微侧身,好似察觉到身后有活人。
她一点点转过身来。
只见一张惨白的面容上,深深陷下两个黑黢黢的眼窝,没有瞳仁。那张脸像是抹了面粉似的,连唇色都白得瘆人。她飘忽在半空,直愣愣地盯着邬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