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五过分了啊，怎么还翻起旧事来了！”

“那也是你先开始的啊！”

“行了，你们俩幼稚不幼稚啊！都几岁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吵嘴！”王大看着这两个家伙头疼，每次见面都要吵上几句才舒服也不知道图什么难不成这两人就图一个被人骂？

等马车驶进侯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六点了。早就等在垂花门处的王妈妈和顾妈妈此时见到明瑾的马车立马上前。

等明瑾下了车站稳之后，王妈妈先一步行礼“四少爷老夫人和姨夫人吩咐了，您今天出去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就别去福寿院请安直接回茁茂苑休息吧！”

“王妈妈替我谢谢老太太，就说四郎明天一早过去还会给她带礼物！”明瑾听到王妈妈的话十分感谢老太太为自己着想等送走王妈妈他才看向一旁的顾妈妈“奶娘我今天去逛了西市，还去了皇家酒庄看了剧！今天外面的人真多我还买了许多东西到时候让王管家派些婆子送到我院子里来！”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随后望向站在他身后的两位表哥，开口邀请道“现在天儿都晚了，正是用晚饭的时候两位表哥随我去茁茂苑一起用餐吧！”

原本打算去福宁院见一见自家姨妈的陆晏，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那我和弟弟就麻烦四郎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咱们表兄弟以后还要长聚的，现在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明瑾笑着开口“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邀请人去茁茂苑做客！”

几人说笑间便进了茁茂苑，红袖和绿衣在马车刚进府的时候就在屋里摆上了晚饭，就等着他们回来。

陆昭跟在表弟和大哥身后进了屋，就瞧见屋里摆了一桌子菜，已经明白了表弟食量的二人，毫不惊讶！

等动筷子的时候，两人才觉得这饭菜的味道一点也不逊于皇家酒庄。陆昭反正也不说话，只加快了夹菜的频率。虽然中午吃撑了，但晚上还是要多吃一点，他正在长身体，晚上不吃饱，半夜可是会饿醒的。

等陆晏带着陆昭出了茁茂苑之后，和陆昭停驻了一会儿，回头见院门已经关上，两人心里都有了一些想法。

回想起茁茂苑中的富贵，不逊色于皇家酒庄的饭菜，陆晏便明白了姨妈执意自己来陪表弟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以后在学院中日子好过一些罢了。陆昭则是羡慕起这位表弟的日子，同为庶子，真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路上二人并没有开口说话，只闷不做声的回了前院，进了先前常住的客房。屋子里摆上的两个冰盆正散发着寒气，完全不似外间一般闷热。

兄弟二人坐在桌前，倒了杯热茶，“大哥，没想到府里这般疼爱瑾表弟！”陆昭看了看自己和兄长身上的衣裳，竟还比不过茁茂苑里丫鬟身上的料子，就一阵叹息。

“瑾表弟毕竟是三房唯一的男丁，他姨娘又是姨丈的宠妾，这待遇自然是你我不能比的！”陆晏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三弟，宣平伯府的情况想必你我都清楚，若不是太学院不收学费且勋贵必须去上学，怕是府中都不会让我们去上学。而且为了过节了，前些天祖父又卖了两个不怎么赚钱的铺子，想必来年能分到我们手上的份例会更少！”

说到这儿，陆晏皱起了眉头，伯府有多少产业他们基本都清楚，这次卖的两个铺子一个是书铺、一个是布庄，得来的银钱怕是只够这次节日抛费。谁让宣平伯府出了名的女人孩子多，男人还不挣钱呢！

“学里除了不用交学费，但其余费用可是不少。府中你也是知道的，除了给我们的份例，其余的是再也没有的，等过完节后去学里，怕是府中也不会再提供笔墨纸砚了！”

“那姨妈这次让我们来见瑾表弟，难不成是为了在学院里的时候”毕竟还是个少年，面皮还薄，这话到嘴边也有些难以启齿。

看着弟弟涨红的面庞，陆晏倒是笑了出来，他揉了揉弟弟的头，原先皱着的眉头也松展了开来“咱们现如今还年少，能力有限，只能依附别人。否则就凭每月半两银子的份例在学院里是绝对过活不下去的。”

说到这儿，陆晏并不觉得羞耻，毕竟宣平伯府缺钱在整个京都都是闻名的“祖父大伯我们指望不上，父亲从来没管过我们这些儿女，我母亲和你姨娘更是眼里只有父亲，我还好，有个姨妈顾着，你却还得顾着六妹妹。别忘了，过了年，六妹也得去太学了。”

“我知道的，大哥！”陆昭除了年节府里吃年夜饭的时候能见父亲一面，其余时候基本见不着面，至于姨娘，更是有还不如没有，除了会挪用他和六妹的份例，嫌弃怀他们两个的时候身材走样，有损自己的清纯美貌，真的是有娘还不如没有。谁又能想到堂堂伯府子嗣，生活竟如此艰难。

陆晏见弟弟垂下双眼，看着茶盏，叹了口气“等咱们长大了，就好了！”话虽如此，但陆晏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起怎样挣些银钱了。

茁茂苑中

送走了两位表兄的明瑾倚着软软的靠枕，随手剥了个荔枝“妈妈，这宣平伯府日子这么艰难的吗？三表哥的衣袍都有些洗的发白了，仔细看的话，还能见到缝补的痕迹，大表哥的鞋子看起来也有些嫌小了，有些地方都快磨破了！”

此时，顾妈妈正琢磨着明天应该派哪些人跟着少爷，冷不丁的听到这话，倒是回过神来，“少爷，你知道宣平伯府现如今还剩多少产业吗？”听到奶娘的问话，明瑾摇了摇头。

顾妈妈笑了笑，找了个绣凳坐了下来，“第一代宣平伯是泥腿子出生，因为跟对了主子，才封了爵位，虽然打仗抢了许多钱财，太祖也赏了他许多产业，但初代宣平伯却学了太祖的缺点好女色。

只要看到漂亮姑娘就想纳回府里，孩子也生得多，光嫡子就有五个，庶出子女不下二十个，虽然分家的时候嫡支占七层，但侯夫人却有五个亲生儿子，据说最后第二代宣平伯只分了四层家产，其余三层分给了另外四个嫡出兄弟。

至于庶出子女，则是平分了剩下来的三层。而第二代宣平伯也遗传了他爹好色的毛病，后院女人孩子一大堆，偏又能力平庸，到如今已是第五代宣平伯了，这从祖上传下来的好色毛病是一点没丢，能力更是没有，一大家子只守着个爵位过日子。”

说到这儿，顾妈妈想起宣平伯府的一些事，再次开口“如今宣平伯府父子三人，每人后院有名分的女人就不会少于三十人，这代宣平伯嫡子两人，庶子九人，庶女七人，

世子嫡子三人，庶子十二人，庶女九人，陆二爷倒是只得了一个嫡子，但光庶子就有十一人，庶女十二人，且父子三人娶的妻子都是没有什么嫁妆的，后院这么多的女人和孩子，养活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听到这里，明瑾几乎呆住了“这宣平伯府的男人可真能生孩子啊！那他们府里的产业支撑这些主子的花销，怕是够呛！”现在，他有些理解自己这两位表哥为什么穿的还没自己身边的丫鬟鲜亮了。

“产业？”听到自家少爷的话，顾妈妈嗤笑一声“宣平伯府有什么产业，前些日子还听王管家说伯府又卖了两个铺子，估摸着他们府里的少爷小姐们以后进学的笔墨纸砚怕是都得自己出钱买了！”

一旁正在做荷包的红袖听了，不禁诧异“堂堂伯府，难不成连府中少爷小姐们的笔墨都提供不起了？”

“不仅提供不起笔墨，马上连做衣裳的布料也快提供不起了！”顾妈妈很是看不起宣平伯府，毕竟这几十年来，宣平伯府年年都会卖祖产，卖到今年，估摸着家里的产业也差不多快卖完了，前几日还听福宁院的小丫鬟说那府里都开始偷偷典当女人的首饰了。

夫人也三不两时的接济，更是常常将外甥接到府中来，不过反正夫人补贴用的也是自己的嫁妆，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三爷的份例可都是王管家收着，暗地里补贴给自家少爷的。

想着这些，顾妈妈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大丫鬟，“所以说啊，你们以后成亲可不能光看脸，宣平伯府里的那三位夫人倒是看脸选的丈夫，现在如何了，还不是要娘家年年接济，这日子啊，过得还不如咱们府中得宠的丫鬟婆子来的顺心！”

“知道啦，妈妈！”红袖和绿衣相视一笑，接着低头干起了手中的活儿。倒是明瑾，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位丫鬟，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手下的人手中是否有人能配得上她们。

“那奶娘，你待会派个小丫鬟去客房那边打听一下，两位表哥衣物鞋袜的尺码，取两匹素缎子，让针线房赶工做出几身换洗衣裳，再做几双青缎鞋出来，给表哥们换脚。款式倒是不用像我的这般精致，只要合身，合脚，穿的舒适，看起来简洁大方就可以了！”想必这个活计对于针线房里那八个绣娘来说没什么难度吧。

茁茂苑这边在说着宣平伯府的事，留芳苑中，三房的两位小姐吃过晚饭后也聚在屋里一边说小话，一边做些针线活。性子活泼的七小姐李菲先开了口“听说母亲又将他外甥接来了？”

六小姐李芳正在绣着一方帕子，听了这话，头也没抬“嗯，这次来了两个！”

“啧，你们见过没？”七小姐有些好奇，随后问向一旁陪着做针线的几位丫鬟。

“没，不过听福宁院的小丫鬟说，今天一早过来之后，就被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带着去了福寿院了！”七小姐的大丫鬟石榴对于宣平伯府的人不太感兴趣，但知道自家姑娘无聊的时候肯定会问，也会时不时打听些新鲜事备着。

“去福寿院了？”七小姐听了，想了一会儿，倒是明白了“肯定是老夫人和姨夫人为四郎寻的玩伴！毕竟府里二哥就不说了，三哥个性腼腆，到时候不是他照顾四郎，而是四郎照顾他了！”

“母亲肯定很高兴，他外甥终于搭上四郎了！”两个姐妹都清楚嫡母的用意“肯定是想以后四郎入学后能照顾下他们！”毕竟这满京都谁不知道宣平伯府穷。

“母亲平时爱补贴他外甥也就算了，怎么之后还想着让四郎补贴吗？”七小姐李菲不仅性格活泼，还是个急性子，最是心直口快，说完这话还翻了个白眼儿。

“怎么会，就算是母亲开口，老夫人和姨夫人也不会让啊！”六小姐李芳淡定的绣着手中的荷包，慢悠悠的开口，她最是知道四郎在这两位心中的地位。若是嫡母的心眼用在了四郎身上，那她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明瑾和陆家兄弟俩并不知道此时府里好些人都在谈论他们。明瑾是要去001里面补上今天的课程，顺带着报新课。陆晏则是带着弟弟往福宁院去了，姨妈等了一天该急了。

福宁院里，吃完晚饭就一直等候在那里的韩氏，看到外甥平安出现在自己眼前，很是激动，只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今日和四郎外出，感觉怎么样？四郎好不好相处，你没受委屈吧？”一连串的问题让陆晏心里发酸，他知道这是姨妈关心自己，只得通过问这些问题来确定自己今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姨妈，表弟的性格很好，今天我与弟弟陪着四郎去逛了西市，四郎为了答谢我和弟弟，还请我们去皇家酒庄用午饭，点了一桌子的菜，差点就摆不下了！”陆晏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里饭菜不愧是御厨操刀的，味道很好，我和三弟都吃撑了，之后就在里面观看大公主排练的那出剧，看完我们就回来了！”

陆晏简单交代了一下今天去的地方，至于遇见二房少爷的事情，他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毕竟是二房的事情，而且表弟也没想着说出去，所以陆晏对自己姨妈隐瞒了这件事情。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看着外甥说话的时候神采奕奕的样子，三夫人终于放下了心来，她再次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

若是不跟着四郎，晏儿怎么可能去皇家酒庄，还坐在雅阁内欣赏公主排练的戏剧。她暗下决心，以后到了太学旬假的时候，就接晏儿来陪四郎玩耍。

毕竟四郎手中好东西多，也不是个吝啬的，以宣平伯府现如今纸笔都供不起的境况，晏儿以后的日子若是没有人支撑，怕是要辛苦许多。

三夫人想起外甥为了替她省钱，在太学里找了一份抄书的工作，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就有些心疼。

只偶尔抄一抄还好，天天抄书，还怎么和人交际？怎么拓展人脉关系？怕是只能认识同为抄书人的学子了。

但太学里还要自己抄书省钱赚生活费的，又有多少家境好的，家里受宠的？这和同窗们都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以后又要付出多少精力去追赶？或许有些人的起点就是他们的终点了！

三夫人想的明白，行动力也强。否则当初嫁给李严安的就不会是她一个不能生的庶女了。

她想办的事情，哪怕付出再大代价都要办成。就如她为了嫁给李严安，继续过上富贵日子，就可以牺牲掉夫妻之情。毕竟她也不能生，夫妻间感情处的再好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纳妾生子。

心中转着好些主意，现下也不好对晏儿说出来。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让他借助一些外力过的好些还可以，但若是让他去算计别人，怕是不肯的“天色也晚了，你们快去前面休息吧，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起大早去清溪河看龙舟比赛呢！”

“那晏儿就先回来，姨妈也要早点休息！”陆晏说着便带着三弟给姨妈行了一礼，在赵妈妈的相送下去了前院客房休息。

茁茂苑中，明瑾此时正窝在书房里补上今天的功课。等十张大字练完之后，他才带着今日买的腰刀去了空间找了块磨刀石进行开刃。同时心里还算计着今天外出的花销，还好，离三百两只差了二两银，用的不算多，只够自己上两堂进阶课程。

这样想着，他手中的动作不停，完全的一心二用。等将腰刀开刃完成之后，他又去了001那儿，开始学起来印章篆刻和玉石雕刻。他决定等今年过年的时候就亲自雕个彭祖送给老太太，愿她健康长寿。

第二日一大早，明瑾跑完步回来后，沐浴了一遍，穿上新做的夏衫，腰间佩戴着香囊，手腕、脚腕、脖子上早以系上了五色丝线，他让丫鬟拿着昨天买的那些有趣的器物，往福寿院去了。

出了茁茂苑的大门，明瑾就瞧见门楣上面悬挂着艾草和菖蒲，这一路上，遇见的丫鬟婆子因为今日过节的原因统统带着笑脸，见了明瑾，便向他屈膝行礼。

喊起后，明瑾便让身后的丫鬟赏上一角银子，也算是节日同乐了。果然，拿到赏赐的丫鬟们喜笑颜开，看的人本就明朗的心情更是舒畅了不少。

他身后的绿衣瞧着那些丫鬟高兴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还是少爷善心，您不知道府里的丫鬟们有多羡慕咱们茁茂苑里的人，就像这次过节，少爷您早早就发了赏赐，那些东西看得福寿院的姐姐们都眼红呢！”

“就你嘴甜！”明瑾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可不能乱说话！否则，得遭人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