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员工宿舍是没有独立浴室和卫生间的,洗澡需要统一到公共浴室。而所谓的浴室不过就是两排破旧的民房改造而成的,前面一排是男浴,后面的是女浴。浴室四壁是发了霉的水泥墙,中间用水泥板做了简易隔断,两侧各有一个水龙头可以接水,但只能接冷水。最要命的是浴室里始终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和霉变味,那飞来飞去的苍蝇蚊虫恐怕时刻准备着在你身上咬上一口。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地想呕出些东西,可流出的却是我委屈的泪水。我猜文木那边男浴的环境只怕会更糟,所以洗了澡出来,我便马上敛起了我的那些委屈和难过,故作轻松地拉起了文木的手。文木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不住地跟我吐槽浴室那恶劣的条件,我便骗他女浴要比他们好很多,只是没有热水。当日,文木便买回了热得快,我们决定以后在宿舍内擦洗。
厂内年轻女工不多,而且多半又不大打扮,这让略施粉黛的我竟显得有些打眼了。没几日,文木回来就打趣我说,他们车间的工友私下里都喊我“厂花“,还调侃他怎么找到这么漂亮的女友。而加之我第一次见文木表姐时,她也曾夸赞我漂亮,这让我颇有些沾沾自喜。
然而,没想到,几日后,这引以为傲的“美貌“竟会给我带来麻烦。
一日下午,工厂老板来车间巡查。途经我们部门时,见新来个女工,便过来跟我闲聊,还翻开我的日记本,夸我的字漂亮。问了我的学历后,便嘱咐车间主任多教我搞管理,说办公室那边正缺人手。原本,我只认为是老板慧眼识珠,可接下去的几天,他竟接二连三地往我们部门跑。有次,私下里还说要带我去逛街买衣服。这些我不敢跟文木说,怕他倔劲上来又说要回去。但慢慢地,我觉得车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了,终于有一天,徐姐好心提醒我,要我躲老板远点,说他肯定对我有意思,不行晚上加班就别来了,让文木过来。
车间里的人都认得文木,因为每次上班,文木都会把我送到车间门口,下了班又准时来接我。大家都说我找了个体贴的好老公。若早上去晚了,他们会哄笑我们昨晚是不是“战斗太激烈了“!还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总之,他们都清楚,我和文木感情很好!
我觉得徐姐的话在理,他是老板,我是员工,明着我自然不好拒绝,让文木过来加班确是个好办法,而且我还能顺便偷个懒。只是苦了文木,他白天已经很辛苦了。
文木对替我加班的这个提议倒很赞同,平时他就总抱怨我天天加班太辛苦,这正好是个可以减轻我工作量的好办法。于是,之后的十多天,都是文木替我加班。我呢,有时在宿舍里睡懒觉,有时整理下房间,实在想他了,就去车间陪着他一起加班。想必,老板见我们这般如胶似漆,也就打消了一些念头吧,他竟许久没再来我们车间了,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二十几天后,我们终于领到了第一笔工资,钱虽不多,但我和文木都格外开心。此时,离开学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我们便就此扯谎辞工了。
下午,恢复自由的我们搭乘大巴车到镇上购物。这镇上我们平时也来过,有几回是因为晚上不加班,刚好得空,还有一两次则是我谎称病,也怂恿文木一起请假翘班。文木最知道我的性子,不陪我出来透气,我一定会被憋疯,他就不吭声,次次迁就我,任由我“胡作非为“。
这段和文木一起打工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却囊括了我大半个青春的记忆,我们俨然一对新婚小夫妻,过着自给自足又与世无争的幸福生活,时光仿佛狭窄得只有我们。虽然也有过争吵,但我知道,那都是因为太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