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间一到,人潮都往食堂的方向涌。 王德全提着一份盒饭回教职工宿舍的时候突然向远方看了一眼,有三个高大的身影正穿过银杏林向学校的操场走去。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学生。 体院的就跳高的跟击剑的男生个子高,而这些高个子之中有一个人连背影都是那么屌。 大中午的不吃饭就跑去操场锻炼,这怎么行? 于是,王德全又返回到食堂打了三份饭。 顾以泽面无表情看着地上的落叶。 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清香味,像是来自泥土,又像是来自叶子。 陈平跟谢文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偶尔偏头想跟顾以泽搭句话,可见他目光沉沉,似乎不会想加入他们的闲聊。 不过他竟然会选择跟他们做朋友,这实在也挺令人费解的。感觉他这种人是天生的王者,根本不需要朋友。 这或许就是不打不相识? 又或许是缘分—— 打了一架后发现竟然是室友,为了避免战争不止只好把敌人转化为朋友。 突然自行车叮的一声响。 外卖来了! 顾以泽的心狂跳一下,唰一下站起身向后转。可在看到来人,脸色刹那变得难看。 “喂,是你们几个点的咖哩饭?” 沈飞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就刚刚旁边的那小子似乎还在冲他微笑,现在则是摆着一张臭脸。 他看了看表,并没有超出配送时间。 “没错,给我吧。” 顾以泽一把抓住陈平的胳膊阻止他去接外卖袋子。 “老大,你怎么……” 他冷冷扫了一眼陈平。 “为什么是你送外卖?” 沈飞满脸都是疑惑:“不是我送,是谁送?” “之前是一个姑娘。” “哦,你说的是我们家酒儿吧?她感冒了在家休息。” 你们家酒儿? 顾以泽的眼睛眯了一下。 沈飞问:“同学,你是新来的吧,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经常帮米酒过来送外卖,这些个学生差不多都认识他,还是第一次见个这么高,看起来白净又十分结实的男生。 谢文成插了一句:“没错,他是新来的。” 沈飞笑了:“那一定是我们家酒儿的朋友,真难得,她竟然交到了朋友。” 又是你们家? 顾以泽的眸中射出冷光。 常年在外执勤,沈飞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发出健康的光泽,牙齿却很白,他笑着说:“外卖送到,赶紧拿着吃吧。” 他拍了一下顾以泽的肩膀,几乎是刚碰到又猛然收回手。 肌肉紧绷,处于警戒状态。 沈飞抿了一下嘴唇,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同学,我们以前见过吗?” 顾以泽轻掸肩膀,一脸漠然,好像那里落了十分令人讨厌的灰尘。 “真奇怪!”沈飞嘟囔了一句把外卖递给余下的二人,骑着自行车走了。 谢文成小声说:“老大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 “我又不瞎。” “老大,饭还吃吗?” “不吃!”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谢文成揭开餐盒,香味飘出来,他吸了吸鼻子说:“我吃过这家的咖喱饭,特别好吃,而且刚刚那男的妹妹长得也十分娇俏可人。” “主要是好吃还实惠,比在餐厅吃强多了。” 妹妹? 我怎么没想到。 顾以泽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好吃吗?”他又折了回去。 “你不是吃过吗?” 顾以泽皱了一下眉头:“吃过就不能吃了吗?” “对了老大,你刚到学校怎么也吃过这家的咖喱饭?” 咖喱饭表面是半透明的金黄色,又点缀了一朵焯熟的西兰花,色彩鲜艳,诱人食欲。 顾以泽心情愉悦:“昨天打完你们饿了,就点了份外卖。” 陈平:“……” 谢文成:“……” 三人吃完回去的时候,王德全正抱着胳膊站在击剑部的门口。 陈平跟谢文成一个哆嗦,向后退了两步。 上一次他摆这个架势还是因为他俩半夜翻墙出去上网被生活老师逮个正着然后五花大绑送去了教务处,当时他没说什么,后来500个俯卧撑的酸爽滋味久久不能散去。 “怕什么?” 他们俩看了一眼顾以泽。 难道是昨天打架的事情败露了? “我在问你们俩怕什么?”顾以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十分不耐烦。 “老大,你没跟教练说什么吧?” “我应该跟他说什么?” “那就好。”两人纷纷吐了一口气。 王德全笑眯眯地冲他们招手:“过来呀!” 皮笑肉不笑,看起来真恐怖。 陈平跟谢文成一个哆嗦又向后退了两步。 “老大,会不会有人暗算我们?” 无聊!幼稚! 顾以泽斜斜看了他们一眼,片刻就走到王德全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们。” “等我们?” “虽然训练很重要,但也不能过度,该吃午饭的时候还是得吃。”说着王德全把打包好的饭递给他,“你们三休息一会儿吃点饭再开始下午的训练,不然扛不住。” 顾以泽睁大眼睛,你大概怕是误会了。 “真不错!”他拍了一下顾以泽然后对着后面还在瑟瑟发抖的两人喊,“小子们,最近长进许多,加油!” 陈平跟谢文成立刻稍息站好,齐声吼:“谢谢教练,我们会好好干的!” 好好干什么? 吼完之后他俩一脸茫然。 谢文成:“教练刚才好像在夸我们?” 陈平:“为啥夸我们?” 顾以泽把一袋子东西扔给他们。 “这是什么?” “来自教练的爱心午餐。” 米酒烧的小脸通红,咳嗽的越来越厉害。 “酒儿,不行的话你就回房休息一下。” 深秋的天气多变,再加上她自小免疫力低下,昨天去了趟医院,可能感染了流感病毒,晚上回到家饭也没吃几口,吃了几粒感冒药早早就睡下了。 米酒抬起头,白色的口罩上是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上去没有一点神采,她摇了摇头,继续在水盆里搓洗着土豆上面的泥土。 “听话,快点去休息。” 米酒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忙她手里的活。 米东顺气的撂下锅铲准备强行拖她上楼。 沈飞突然推门回来,“东叔我回来了。” 米酒握着手里的土豆,抬起脸冲他笑了一下。 沈飞看不到她咧起的嘴角,只能看到她眉眼弯弯,惹人怜爱,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嘿,小酒儿,我回来了,你快安心去休息吧。” 米酒点点头才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给他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没事,没事,这是哥应该做的。”沈飞习惯性地向她飞了一个军礼。 自从酒儿妈住院以后,他可没少光顾米大叔家的厨房,剥洋葱,洗土豆,淘米,手法越来越娴熟。 “她也就听你的,我说啥都不听,要不是你今天过来帮忙,她肯定死活不愿意离开厨房一步。这孩子脾气倔,跟她妈一样。”说起酒儿妈,米东顺的眼睛突然变得温柔,不一会儿又满是忧伤。 “阿姨这么倔的一个人,一定能挺过来。” 米东顺许久没说话。 土豆上面的泥土很快把一盆清水变得浑浊,沈飞端着盆到水槽处换水,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厨房的安静。 他好像听到米东顺重重叹息:“但愿如此。” 高峰期一过,沈飞立刻换上警服,走出米大叔的店铺时停在门口扶正警帽,抬头看到了米酒窗户旁挂着的那串风铃,沉思了一瞬。 阿姨一定要挺过去,这样酒儿才不会伤心。 耳边仿佛响起了周队的歇斯底里:“沈飞,你又迟到,你说说你这个月迟到了多少次,身为人民警察玩忽职守……” 沈飞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