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叽叽喳喳地，只要凑一块就不消停。

赵秀云拉开窗，听到有人和方海搭话就笑笑，点个头问好。

这个点坐车的妇女居多，成群结伴地聊起来。

赵秀云支着耳朵听，都是些买菜带孩子的事。

她碰了一下方海：“怎么要跑到公社去上学？”

家属院一般都有自己的学校才对。

方海为了女儿也打听过，给她解释：“那边地方大，也不算远，你要怕不好接送，再买个自行车。”

骑自行车的话，十分钟也就能到。

又要花钱。

赵秀云半是心疼：“那也得有票啊。”

哪家的自行车票不是东家西家凑工业券换来的。

票证都是地方用，方海刚调到沪市，一时半会也不凑手，有点埋怨：“怎么就让方川把车骑走了。”

这要卖掉，能多换点钱回来，他结婚的时候级别不高，可是费大劲凑的。

赵秀云也来气了，那是她能选的吗？她都没得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禾儿已经替妈妈抱不平：“是小叔抢走的！他还打妈妈了！”

赵秀云愣了一下，她问：“你怎么知道？”

照理说孩子那天不在家才对。

方海声音绷得紧紧的：“他打你了？”

车上人多，赵秀云不想多提：“没有，就是抢自行车的时候自己摔了一下。”

确实是她自己摔的，职工院人多，传出去就变成她被小叔子打了。

但她还以为孩子不知道呢。

方青禾气鼓鼓：“我就是知道，他是大坏蛋！”

赵秀云不想让方海觉得她挑拨，拉了一下孩子。

方海根本没顾上，捏拳头：“行，他可真是好样的。”

真是越来越没把他这个做哥哥的放在眼里。

大男人欺负女人，真是有脸面。

赵秀云料不到方海会生气，只当他还是心疼自行车。

大件嘛，谁不心疼。

她有点无奈撇撇嘴。

还是那句话，婆家的事她一概不说，人家哪怕闹别扭都是亲兄弟，别最后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方青禾收到亲妈警告，不敢多说话，只能看着窗外。

连妹妹要找她玩，都被拒绝。

方青苗无人理会，自己小手转呀转呀，摸到了爸爸衣服上的纽扣。

扯着扯着，就崩开了。

小丫头两只手指头秀气地捏着纽扣，方海盯着线头，有些无奈：“苗苗。”

赵秀云看过去，有些吃惊：“这天气，你就穿了一件？”

眼下可是三月，沪市这风跟刀割似的，她可是给孩子穿了四件。

方海其实还穿了件跨栏背心在里头，但这露出一块可不好看。

他试着捏住衣服，发现怎么样都挡不住，头疼地叹气：“待会找个地方缝一下吧。”

还找个地方。

赵秀云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针线，针尖在苗苗手上戳了一下：“下次能不能这样了？”

方青苗根本不痛，还笑嘻嘻地。

方海吃惊：“你还带这个出门？”

他不问还好，问了赵秀云噗嗤笑出声。

方青禾恼羞成怒捂住妈妈的嘴：“不许说！”

这还是母女间的秘密，方海觉得自己被媳妇孩子排挤了，跃跃欲试：“动物园有卖爆米花，你说了爸爸给你买。”

方青禾不为所动，哼唧一声：“妈妈也会给我买的。”

赵秀云把女儿散落的碎发用小发卡别好：“嗯，妈妈给你买。”

她们母女统一战线，可惜有个小“叛徒”，方青苗语出惊人：“姐姐露屁屁。”

方青禾捂妹妹的嘴，有点生气：“谁让你说的！”

气得眼睛都红了。

赵秀云赶快哄她：“没事的，这有什么，你看爸爸的衣服也破了。”

那回也是奇怪，从县城回来的路上禾儿的裤子破了个洞，赶上夏天，连能给她挡挡的衣服都脱不下一件。

小丫头穿着破裤子到家，她连换牙都要捂嘴说话，自然觉得大为丢脸。

打那以后，赵秀云出门就随身带针线。

这种话当然安慰不了方青禾，她觉得爸爸还不是能分享这种丢人事的人，愤怒地抱臂和妹妹说：“我不跟你好了。”

方海头一次看孩子这样，觉得好笑：“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见大女儿还是愤愤，哄她：“那等一下爸爸给你买个玩具好吗？”

方青禾撅嘴不应。

赵秀云微微摇头：“苗苗，跟姐姐说对不起。”

家里俩孩子，说白了是妈妈瞪眼就乖觉，方青苗揪着小指头：“姐姐对不起。”

方青禾“哼”一声：“我要大青蛙。”

方海捏着女儿的小脸：“好，买大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