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琉月起了个早,匆匆洗漱一番,小跑着去厨房领早饭,一碗米粥下肚,胃里总算好受了些。 劈了一上午的柴,累的腰酸背痛,右手虎口处还磨掉了一块皮,疼得直龇牙。 琉月用一块素绢帕子包住手,左手和牙齿一起配合,在上面打了个结。 心里琢磨着,得想法子搞点药粉备着,柴房干的都是粗活,以后擦着碰着可不会少了。 午间休息的时候,绿梅过来找她。 绿梅环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一脸愧疚道:“对不起,琉月姐,我向钱姑姑求情,可是无论我怎么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就是不肯松口让你回来。” 穿越过来见多了人情冷暖,有人这么关心她,琉月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握着绿梅的手说:“没关系的,绿梅,我在这里挺好的,只是干的活稍微重了些,不过我能做得来,你不用担心。” 绿梅的目光落在她包着帕子的右手上,皱起秀眉,“你的手都受伤了,怎么能叫好呢?不行,我给钱姑姑塞点银子去,她最爱钱,兴许能说动她,让你回浣衣房。” “谢谢你,绿梅。”琉月婉拒道,“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出了昨天的事,钱姑姑肯定看我不顺眼了,放得了我这次,下次依然会找我的麻烦,还不如老实待在这里呢。” 绿梅沉思一刻,点头,“你说的也是,那我听你的。” 时候不早,绿梅说了句“下次再来看你”,从琉月的屋里出来。 没走多远,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正是她亲手为萧煊缝制的那个。 前日王爷来浣衣房找她,竟是为了还她荷包。 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因为王爷在院子里看到了琉月,有了姿色更好的,转眼就忘记她这个人了。 若是让琉月有机会见到王爷,说不定心里后悔,把之前的事情给抖出来,那样的话,她想进王府后院,成为主子,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买通钱姑姑,让她想法子撵走琉月。 这柴房里好啊,干的活又粗又重,过不了多久,身体累垮了,一身细腻白嫩的皮子也磨糙了,看她还拿什么勾引男人。 绿梅翘起嘴角,手里捏着那只荷包,不紧不慢往浣衣房那边去了。 日头西沉,夜幕降临,琉月劈完最后一块木柴,收起斧子,回屋拎上食盒,去厨房领饭。 她今天累的不轻,半路停下擦擦汗,歇了一歇,赶到厨房的时候,粥已见底,馒头也被人领光了,厨子蹲在门口,拿着丝瓜络涮锅,抬眼瞧见她,遗憾地摇头,“没饭了,下次来早点。” 琉月只好空着肚子,原路返回。 回屋洗漱了,躺在床上,饿的心发慌,睡也睡不着。 一夜漫长,可怎么熬呢?总得想办法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静园钓虾的地方早就暴露了,不能再去。 如是想着,听到屋外不远处传来阵阵蝉鸣,琉月心里一喜,有了。 她小的时候,暑假去外婆家里住,晚饭后会和外公打着手电筒,到村后的树林子里摸知了猴。 知了猴又叫金蝉、爬蚱,夏天的夜晚从泥土里钻出来,爬到树上,然后脱壳变成蝉。 她和外公一晚上能摸到不少,拿回去,叫外婆油炸一下,撒点椒盐,吃起来又香又脆。 她这儿没锅没灶的,但是附近有柴禾,点一把烤着吃应该能行吧。 心动不如行动,在腹中馋虫的驱使下,琉月穿衣下床,找了一只布袋带在身上,掩上房门,悄悄溜了出去。 轻车熟路翻墙离开下人房,琉月循着声音,一直往北边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黑峻峻的林子。 借着微亮的月光,琉月围着树根,寻找刚从地底下爬上来的知了猴。 几乎每棵树下都有,有些树下还不止一只,琉月找了没多久,布袋里已经有了不少收获。 等下有的吃了,琉月心里乐开了花,刚收好布袋,一阵阴风忽而从耳边刮过,仔细辨来,还夹着兵刃发出的破风声。 有人来了。 琉月掉头就跑,那道声音却似长了眼睛一样紧追着她,越来越近,她急中生智停下脚步,轻盈一跃,跳上一棵树,双臂抱着树干,拼尽全力往上爬。 树下人影四处游走晃动,剑光闪闪,琉月待在树上,大气不敢出。 片刻,那人背对着她,收了剑势,抬步朝前走,转眼间没入苍茫夜色之中。 琉月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终于走了。” 正要下树,眼前身影一晃,那个人突然像鬼一样凭空出现在面前,跟她踩在同一截树枝上,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人身形高大挺拔,一看就是个男人,剑眉入鬓,目若朗星,英俊的脸庞轮廓明晰,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逡巡,“是你?” 前日在浣衣房的院子里晾晒衣物的姑娘。 琉月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深究这句“是你”是个什么意思,一声尖叫便已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话了。 男人穿着月白色衣袍,眸色清冷,透着一股子凌厉,“三更半夜,为何出现在此处?你叫什么名字?” 琉月往自己手背上狠掐了一把,突然的痛意让她找回些许神志,翕动嘴巴,颤声道:“我是……” 呸!她是傻了才会自报家门,想法子脱身才是正经。 琉月故技重施,将抓来的知了猴连同布袋一起朝他身上丢去,随后两手抱着树干,慢慢往滑下。 双脚稳稳着地,琉月刚一转身,猝不及防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鼻骨撞得发酸,琉月倒退两步,抬手揉着,心里把他咒骂个千儿八百遍,不过也只敢在心里骂,他手上有剑,还会功夫,万一惹恼了他,说不定把她给一剑劈了。 萧煊低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姑娘,唇角噙着笑,“到哪儿去?还没告诉我,你是何人?” 知道跑不掉,琉月转变策略,索性豁出去了,抬头朝他阴狠一笑,伸出一根纤细嫩白的手指,沿着他精致俊朗的脸庞滑下,轻轻勾住他的下巴,语气轻挑,“我啊,是这林子里吃人的精怪,专抓你这样的皮相好的男子,先吸干精魄,再吞吃入腹。” “哦?”萧煊的双眸清明,带着了然,“是吗?” 看他一点不信的样子,琉月讪讪收回手,皱着鼻子,双手弯成利爪,做了个张口咬人的姿势,“怎么样?怕了吧?” 萧煊挑了挑眉,淡淡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鬼才会告诉你,琉月突然朝他身后一指,“哎,你看,那是什么?” 趁他转身愣神的空档,琉月撒丫子开溜,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强行拽了回来。 萧煊俊脸缓缓逼近,琉月下意识偏过头,温热的呼吸便堪堪擦过她的耳际,激起一阵酥麻的战栗,心肝儿不由一颤。 “你……你别过来。”尼玛,这是被反调戏了啊!琉月好想哭。 萧煊含笑问:“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说辞?” 本王?这府里还有谁能自称本王的?琉月愣了几瞬,感觉像被雷劈了一样。 完了完了,一不小心揩了个美男的油,谁成想,美男竟是王府大Boss王爷! 加上刚才戏弄他的事,够她死一千次的了。 顾不上什么尊严不尊严的了,琉月扑通跪下,娇小的身子抖如筛糠,“奴婢不知您是王爷,奴婢方才所为,不是故意的,王爷饶命。” 看她吓成这个样子,萧煊有些不忍,轻咳一声,“起来回话。” “是。”琉月忐忑不安站起身,眼眸低垂,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树林里作甚?”萧煊问道。 琉月眼眸闪烁不定,支吾道:“奴婢……名唤琉月。奴婢来这里,是为了,找吃的。” “什么吃的?” 琉月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就是树上爬的知了。” 萧煊想起来刚刚她丢过来的那一布袋活物,拧眉,“那东西也能吃?” 琉月偷看他一眼,微点着头,“嗯。” 静默半晌,萧煊定定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沉声问:“静园那次,也是你,对吗?” 琉月抬头,浸着水意的双眸望着他,“王爷怎么知道……”她明明什么也没说。 萧煊轻抿着唇,并不打算回答,隔了会儿,岔开话题问她,“绿梅你可认识?” 琉月咬咬唇,“奴婢认得,她以前和奴婢住在一个屋子。” “那为何?”萧煊想问她,为什么那天是绿梅来找他,略一思索,他明白过来。 绿梅是个心眼多的,不惜手段接近他搏上位,可偏偏心眼多的人,令他不喜欢。 先前还会因为静园钓虾的事,对她生了几分兴趣,后来发现,那姑娘也不过是庸脂俗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