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庄重的鱼鳞府殿层楼叠榭,每隔百步便有一面银底黑字的龙旗巍然耸立,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位于最后一排鱼鳞府的最为挺拔威严的斩魔铁阙中,数十位玄甲士卒手持漆黑长矛,后背被一把银色巨大宽刃刀所占据。
天色将晚,天幕中一道火烧云笔直地划过府殿。
铁阙前方长长的甬道上点起一排迎着龙纹的大型灯笼,灯火映照的通道上,一名身穿明黄铠甲的兵卒手捧诏令,急匆匆地从入口进入了铁阙中。
“急报!圣上御令,急报!圣上御令!”
其人尚未踏进门槛,声音便已传来,铁阙中一名银甲男子迅速走到门口,将诏令取下。
“何事如此慌张!”
玄甲士兵单膝跪地,急道:“禀许大人,圣上御令,玄月司过章,黑风岭出现邪祟,特敕斩魔司派人剿灭妖佞,护我大楚百姓!”
许清流接过诏书,神色突变,快步走到铁阙内部。
经过一个被束缚在铁架上的年轻人时,不经意瞥了一眼,正好与那满脸血迹的年轻人对视一眼。
许清流别过眼神,继续上前,年轻男子惨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抬起漆黑冷淡的双眸,望向隔着一道木质栏杆的高台廊腰处,眼里充斥着一丝火焰。
青年男子样貌英武,体态挺拔,赤裸着的上身布满血腥鞭痕,他动了动唯一能活动的双手,一阵久违的麻木感传遍全身。
他并非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
前身入斩魔司已经一年有余,被编入丁字营中,在一场屠杀中身死道消,却阴差阳错地被魂穿过来的徐夜接替,成为了鱼杏村妖魔屠村一案活着回来的唯一一个斩魔人。
然而此刻却被当成妖魔而受酷刑,只因玄月司的一句“死人窟中,焉能生还”便被自家上司打入牢狱,可笑至极。
一名黑甲中年男子正喝着茶,见到许清流回来后,脸色慌张,便起身沉声道:“什么事?”
许清流快步上前,“总司大人,黑风岭出现邪祟,圣上下令剿除。”
“什么级别?”
许清流吸了一口凉气,“乙级!”
欧阳千河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震,“乙级?”
“那便说明妖魔品级可能已经达到三品甚至更高了,倒是场硬仗……”
许清流点了点头,随即抱拳道:“总司大人,下命令吧,我乙字营愿打头阵!”
欧阳千河放下蓝瓷茶杯,沉声道:“传我命令,甲字营搬山一队全体出动,乙字营作先锋,丙字营为后应,丁字营二队为监斥,出发黑风岭!”
“是!”
铁阙中迅速冲出一名传令兵,顷刻,门外便响起了鼓声。
许清流看了一眼屏风后方的栏杆,若有所思。
“老许,你还有何事?”
欧阳千河见许清流还不走,有些疑惑,挑眉道。
许清流靠近欧阳千河,低声道:“大人,不妨将徐夜也一并带上。”
欧阳千河蹙起眉头,“他?一个丁字营的小卒,去了有何用?”
“大人,玄月司不是认定他被妖魔迷了心智么,这次带上他,正好可以观察一番。如果死了便再简单不过了,只需向外界公布我斩魔司的兵不但没有被妖魔迷惑,反而奋勇杀敌,战死沙场,也不失为我斩魔司的一桩美谈呐。”
许清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几日关于徐夜的审查结果显而易见,他仍然是那个徐夜,但是玄月司非要一口咬定,日渐式微的斩魔司只能承下对徐夜刑法伺候的要求。
欧阳千河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随即一招手,向身边的士兵吩咐道:“将他放下来,准备一套战甲,与乙字营一同出征!”
徐夜眼神收紧,让自己六品武道修为的丁字营小卒,跟着人均四品的乙字营一起?明显就是想让自己去送颗人头。
他握紧双拳,暗啐一声狗官。
迟早有一日,老子要将你们狗头斩下,来偿还这笔债。
徐夜冷冷地注视来人将自己身上的锁铐打开,随即丢下一副铠甲,甚至连贴身衣物都没有准备。
徐夜忍着铠甲刮擦身上伤口的痛感迅速穿上了铠甲,拿了一把斩魔刀,便跟着士兵出了铁阙。
半柱香过后,北郊斩魔司鱼鳞府一骑骑玄甲骑兵,手持长矛鱼跃而出。
府内,正在等候的徐夜被一个熟人拉倒了一旁。
“老贺,你怎么也来了?”
眼前年过半百的男人名叫贺罗山,是徐夜所在丁字营的副校尉,资历很老,与徐夜来自同一个地方,平日里自然亲近些。
贺罗山眯着眼,环顾四周,接着从盔甲内掏出一面符纸,塞到徐夜手中。
“上面让我领二队监斥,许清流吩咐我监视你的举动,这个老妖精脑子真是糊了,你小子跟着乙字营还不是去送死的?还要我监视个锤儿。”
徐夜冷哼一声,“许大人真是谨慎,”刚要看看手里是何物,贺罗山身子靠近过来低语道:
“你小子到了黑风岭趁着月黑风高,赶紧趁乱逃了吧,否则你横竖都是一死啊!这是龙虎山的急行符,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说完,贺罗山挺直身子,翻身上马,回过头来看了徐夜一眼,便转过头去匆匆出了门。
徐夜藏好符纸,也跟着队伍往北边群山深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