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盯他数秒,带着人继续朝前走。
寒风夹杂着白雾吹来一阵又一阵香火,因为刚才的插曲两人一时无言,余尽越往前走,烟味越浓,他觉得这个寺庙的水分估计很大,售卖的香多半是劣质的。
大殿内人群窜动,参拜的蒲团上有两人正在祷告,完事插了几根香,余尽看了看等待上香的队伍,两边加起来约莫五六十人,一人就算两分钟,轮到他们也得近一个小时,吸半个时辰的劣质烟,沈渊鼻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他犹豫着拉住人:“我们去旁处吧,那边有座尖塔,我们去看看。”
沈渊示意他朝前走,两人路过一座石桥,桥上有卖糖葫芦的,桥头的地方有漂亮的风车,孩童手里拿着玩具,路边一对情侣在说悄悄话,阳光穿越快要光秃的树枝,走几步身体就暖了起来。
“你喜欢来这里?”沈渊突然问。
余尽闻言‘啊’一声,斟酌着说:“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除了美食街,每到一处品尝当地特色食物,我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无形之中加重了生活仪式感,而事实上,我是一个很懒的人。”
当众说自己懒,倒是不怕被人取笑。
沈渊笑问:“你在罗城一年,难道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那条后巷?”
余尽想了想,“没比较过。”
“你有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吗?”
他不明所以回:“书吧,建筑类、科普类或者文学类,什么书都能看得下去。”
空气中有细小的漂浮物,沈渊伸手掸去,“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候,你就拿着一本漫画书。”
“轰隆!!!”
惊雷砸下,暴雨如注。
一句没什么语气的话却如同丢入水中的石块,溅出半人高的水花。
青年内心翻江倒海,他心脏快得要失去频率,脚下稍微踉跄,被人扶住。
余尽根本不敢看他,唇色微微苍白。
沈渊他记起来了?
记起他们相遇时的场景。
他就这么说出来了。
没有恨意、没有怒意、没有指责……
一切假象都要结束了吗?
就这么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准备。
余尽停住步伐,低头缓缓闭上了眼,等待那人冰冷的宣判。
深秋的凉意渗人骨髓,手脚仿佛在冰水里泡到失去知觉。
结束吧,早就该结束了。
“刚见你那天,你拿了本漫画书让我签名,那时候我就该知道你喜欢看书的。”沈渊又补充一句。
余尽顿了两秒,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像从地狱里走了一圈,当再次回到温暖的阳光下,身体内的血液才一点点温热起来,他扯了扯嘴角,问:“你是说我们第一次遇见那晚的事?”
沈渊定定看他,青年眸光闪烁,他忽然就笑了:“不然是哪天?”
余尽仔细端详他须臾,也笑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为这种小事你早就忘了。”
沈渊沉默一会儿,“你的事我都记得。”
余尽再次僵住,又佯装正常的问:“什、什么意思?”
“我记忆一直很好,这才几天的事,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保留。”他指了指脑袋。
“啊?”余尽朝前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诧异,半开玩笑似的说:“你的大脑应该用来记歌词曲谱,记这些没用的生活琐事,不怕哪天脑细胞死光吗?”
他知道脑细胞不会死光,但他需要台阶来缓和情绪。
沈渊随和地说:“最近没打算出专辑,脑袋长时间不用,下次开机说不定会卡顿。”
余尽闲笑:“没想到我还有这个功能。”
沈渊也跟着笑。
在我这,你一直都有。
“除了音乐你有特别喜欢的吗?”余尽问。
沈渊视线落在他脸上,过了两秒问:“你是指哪方面?”
青年被他看得不自在,垂眸说:“都行,没有专指哪个领域。”
“那也是书吧,还有美食。”
余尽:“……”怎么感觉他跟自己一样?
抬眸瞥他两眼,两人朝高塔里面走。
狭道内人来人往,好几次都是擦着行人肩膀过去的,沈渊自打走进这里,眉头就一直皱着。
“坐电梯。”他拉住人朝边上走,余尽拽住他,解释道:“这种展示文物类的塔楼电梯只管下不管上。”
沈渊笑笑:“倒是我见识短浅了。”
余尽无奈:“你只是太忙了,而且这种地方人多嘈杂,确实不适合你。”
“你知道我适合什么?”对方忽然问。
周围似乎安静一秒,能听见窗台外鸟雀的啁啾声。
余尽怎么感觉氛围些微沉闷,他想想回:“我听过你的歌,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觉得能做出这种歌曲的人,应该不会喜欢来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不是吗?”
沈渊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只道:“你说的对。”
他确实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准确说是所有没有余尽的地方。
青年拉着他进入逼仄的木质楼梯,叮叮咚咚的脚步声嗡鸣般涌入人耳道,周边的墙壁上贴着壁画,避开下走的人群,两人终于爬上了楼。
余尽感觉旅游真他妈累,他深深喘口气,耳边倏地传来到一道粘腻的声音:“哥哥~~”
青年脊背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