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懂旗语吗?”他问。
孟烦了看见江对岸拿着令旗的何书光,也反应过来,回答道:“阿译好像、仿佛、也许是学过的……”
死啦死啦没让孟烦了继续叨叨,上去踢了一脚:“去,赶紧叫来!你们几个,跟我到江岸上找一个敞亮地。”
王飞、丧门星等几个人,一路穿过阵地,去寻找一个视野开阔,可以看见对岸的地方。
地方很快找到了,就在那面七十度的斜坡上,濒临悬崖峭壁,下面可以看见像细线一样的怒江,在这里,日军的炮弹和冷枪都很难打到。
孟烦了连踢带拽,好不容易将恐高的阿译带到了悬崖边。
东岸的旗语已发,挥旗的人是何书光,一挥一舞,用的力度很大,如砍人一般。
虞啸卿站在一架炮队镜的旁边,亲自口授命令。
不得不承认,虞啸卿的确带兵有一套,这么半天的工夫,东岸便如换了一片新天地。
不是说挖得天翻地覆,而是几乎看不出挖掘的痕迹和留在外面的防御工事。
曾经的防御阵地多被枝叶覆盖,伪装加上往岩石和土层下转移,现在日军的炮火要炸到阵地已不容易,而原来特务营在明面上的工事,对日军最爱的火炮集群来说,几乎是一轮就玩完。
丧门星撕下衣服,掰断树枝,做成了一杆小令旗。
阿译正在翻译旗语的内容:“虞团座说,我辈退已失据,若强行渡江,必为倭军追击,连怒江天险也可能丢失。如此,不如决死山头,杀身成仁,当可以振奋人心。此役之后,他请东岸全体官兵为我们祭奠……”
王飞打断了他:“虞大团座也不怕吓着,这儿还有八十多个活人呢,要祭奠,也是我们轮番他祖宗十八代!”
阿译抗辩道:“他说,尽管我们身份不明,但会为我们的英魂申请此役的首功。我们……我们的身份怎么不明了?我们不是川军团的人吗?”
死啦死啦硬生生把他的话掐了:“回信,固防重要,过江增援是强求了,但日军大举来攻,是越来越近了……请求对岸的兄弟部队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
阿译生疏地挥着自打学习了就没有用过的旗语,那边简直是毫不迟疑地就回了过来。
虽然一向胆怯,但阿译的脸上也不由得有点儿苦涩:“不允。他说既知对岸的固防重要,可知炮弹有限,而无炮则无防。炮弹要留着,要节约……”
“我绝不能让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弟兄白白牺牲!我说过,要带他们回去,告诉对岸,算我龙文章求他啦,让他为我们突围提供炮火支援!”
阿译犹豫着。
死啦死啦一声喝斥:“快回!”
阿译委屈地回了过去。
何书光手上的旗也挥得简单之极,只是一个交叉动作,不用阿译翻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允!”
龙文章叹了口气,往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
这面的陡坡非常陡峭,在上面立足都颇为不易,他找了一块凸石站了上去,随后跪了下来。
他的双掌贴地,磕头祈求!
虞啸卿看见了这一跪,江河两岸所有的人都看见了这一跪。
王飞怒道:“你求他做什么啊?”
此时,他的心中升起浓浓的悲哀,为了江防而战,却需要跪求支援,这不是可笑至极吗?
他的拳头紧紧握住,心中的恼怒无言诉说。
直到这个时候,王飞才真正理解当初为何他们不是我党的对手,一败再败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龙文章硬拉了起来,直接来到了悬崖边,怒声喊道:“他娘的,你们留着炮弹下崽啊!”
喊声很大,但因为隔着几百米宽的怒江,距离太远,风声很大,所以,对岸根本听不见王飞在喊什么。
这个时候,对岸的阵地上,又驶来了一辆吉普车。
车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胖乎乎的军官。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