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道寒光扑面而来。
戴维布朗猛地往旁边一闪,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他面前。此人的外套和脸上都被鲜血侵染,手持长剑,正是巡警布拉提斯。
六
布拉提斯在黑暗中艰难的跨过两个路口,来到本地最豪华的别墅——贝瑞那提男爵的府邸门前。这与其说是一栋别墅,不如说可以算是一座小型的庄园了。布拉提斯用风灯照亮了门牌,上面用鎏金字写着男爵的名字,门牌下面是门铃的拉绳,这条拉绳通向门房,通常是由下人来接待客人。出于谨慎考虑,布拉提斯还是先拉响了门铃。然后侧耳静听里面的动静。
不一会,院子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来人似乎打着火把,隔着黑雾,布拉提斯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影。
只听这人问道:“是哪位客人到访?”
巡警回答:“我是警队的布拉提斯,能靠近说话吗?”
那人仿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靠了过来。两人都凑到大门旁边只隔着栅栏,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布拉提斯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几乎比自己还高。留着平头和管家标志性的小胡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布拉提斯说道:“先生,请您把火把拿的离我再近一些,我给您出示证件。”
来者把火把递出栅栏,在这一瞬间,布拉提斯飞快的朝他的手臂上扫了一眼。然后垂下目光,在身上翻出警员证,给那人看了看。
“如您所见,我是一名巡警,请问阁下是?”
“不必客气,我可不敢当阁下二字。我是男爵的新管家阿德,作为巡警,想必您已经听说过了。”
“没错,听说您是位青年,但想不到居然这么年轻,您真是少年得志啊!”
阿德谦卑的一低头:“谢谢抬爱,请问尊驾有何公干?”
“哎呀,您看看,我都忘啦。治安官有一封信要我转交给男爵大人,还请您通禀一下。”
“这个……真是抱歉,男爵今天身体有恙,不能会客。请让我代为转交吧。”
“哦,不不,管家先生,治安官告诉我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男爵大人。”
“那……您可否改日再来呢?”
“先生,”布拉提斯摆出了一副政府工作人员特有的傲慢表情“容我提醒,这是治安官的信。”
阿德似乎被布拉提斯的神气打败了,无奈道:“好吧,悉听遵命”然后打开大门,“请让我为您带路。”
布拉提斯略一点头,跟着阿德走进院子。可能是雾太浓了,阿德的脚步异常缓慢。院子里安静的吓人,几乎能听见两人的心跳。
突然,阿德手中的火把猛地熄灭,他整个人都消失在布拉提斯的视线里。但几乎在同时,巡警手中长剑刺出。黑暗中只听得阿德一声惨叫,踉跄几步,噗通摔倒在地。
布拉提斯赶紧吹灭风灯,半跪在地上,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两人僵持了一会,阿德虚弱的说:“巡警,我投降,我把武器扔掉了。”然后远处咚的响了一声“你刺中了我的腰,疼死了。快给我来个痛快吧。”布拉提斯没有说话,他重新点燃风灯,朝阿德的位置扔过去。阿德挣扎着抓起风灯,用双手把它抱在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这样总可以了吧?见鬼,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布拉提斯冷冷的回答道:“别人不认识你,我可认识。你换了发型,留了胡子。但我见过你的通缉画像,你是拜火教的‘小山猫’阿弗莱德。阿德恐怕是你后改的名字吧?”
“别吹牛了巡警,就凭一张不怎么像的画像你就能确定是我?”
“没错,开始我还怀疑,但我看见了你手臂上的刺青。虽然你藏得很好,只稍微露出了火焰的边角和毒蛇尾巴,但我能确定那是拜火教的标记。再加上你的长相,这就绝不是巧合了。”
阿德,或者说阿弗莱德的脸上露出惨淡的微笑。他低声说:“好吧,栽倒你手上倒不冤枉。你动手吧。”
布拉提斯却一动不动。“别急,我还有话问你。来这做案的只有一个人吗?”
“当然了,你能不能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
少许沉默后,布拉提斯握紧手中的长剑,刺入了阿德的胸膛,他知道无论这个罪犯说什么自己都不能相信。
阿弗莱德死了,是否意味着危险已经解除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他一定还有同伙。阿弗莱德身手一般,这样的武艺即使偷袭冯斯胜算也不大。阿弗莱德应该只是个内应,下手的一定另有其人。
想到这,布拉提斯再次熄灭风灯,现在黑雾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保护。
七
布拉提斯轻轻地进入府邸,看见男爵双手双脚都被钉在地上,一个满脸刀疤的人骑在他身上正要下手,便来不及多想,一剑挥出,先解了男爵之危。
不消说,那个满脸刀疤的刺客正是大盗戴维布朗。
戴维布朗狞笑着说道:“很好,很好。一个贵族和一条狗,都是我最喜欢的。看来今天又多了一份祭品。”
巡警看见这张丑陋的脸,心里一凉,失声道:“你是D·B?”
“没错,正是本人。”
布拉提斯再不答话,侧步上身,把长剑狠狠挥了出去。谁知道戴维布朗一矮身,躲过这一击的同时,把手中弯曲的匕首向上反钩,正好卡住了巡警的手腕。布拉提斯心里一惊急忙缩手,只听嘶啦一声,右手腕上连皮带肉被撕掉好大一块,顿时鲜血淋漓。布拉提斯疼痛难当,但他咬着牙握紧了长剑,如果此刻扔掉武器那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戴维布朗并不急于进攻。他向后轻轻地跃出两步,得意洋洋的看着巡警。而布拉提斯脑中则飞快的盘算着对策。
匕首这种武器利在小巧轻便,非常适于暗杀,但不适于正面决斗。不可否认,在这场战斗中,武器方面戴维布朗是明显吃亏的。匕首长度太短,很难直接命中要害。如果他近身缠斗,那么攻击的动作一定会失去准头,甚至被自己抓住破绽。万一丢掉武器进入肉搏的局面,戴维布朗身材矮小,自己则人高马大,他会完全处于下风。很显然,这个狡猾的大盗不会采取近身搏斗的战斗策略。
也许,对于他来讲最佳的战术是先出其不意造成割裂伤,让自己大量失血,并消耗体力。在自己体力不支的时候再补上致命一击。所以他割伤自己后没有乘胜追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立刻进行挑衅,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
果然,戴维布朗笑嘻嘻的开了口,他的脸庞配上这种笑容,显得格外丑陋。“怎么了,小狗。刚才那副凶相去哪了?要是我说,你何必急慌慌的赶来送命,是为了给那个可怜的胖子报仇?还是……”说道这,他轻蔑的扫了在血泊中呻吟的贝瑞那提男爵一眼“来保护这个人渣?”
听到这,布拉提斯知道自己估计的没错,他看破了戴维布朗的意图。巡警飞快的在脑中盘算出一个计划,事到如今,也只能弄险了。
他右手已经鲜血淋漓,把长剑交到左手,喘息着说道:“你逃不掉了,恶棍。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同伙已经毙命在我的剑下。”
戴维布朗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布拉提斯喘的更厉害了,他继续说:“不,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看到了我身上的血迹,不是他的又是谁的呢?告诉你,阿弗莱德已经伏法!”
戴维布朗的脸抽搐起来,一条条伤疤像毒蛇一样蜿蜒爬动。
巡警用一种轻蔑的眼光盯着他接着说:“更……更可笑的是,他在临死前居然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不再向恶魔祈祷,而是请求天父的宽恕。见鬼!虽然他恶贯满盈,但天父慈悲为怀,我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代替天父答应了他的祈求。”
戴维布朗咆哮道:“不可能!阿弗莱德决不会这么做!”
“真可笑,戴维布朗,有什么不会的。你想想看,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名?他化妆成那样,难道我凭一张画的不怎么像的通缉令就能认出他吗?要知道,天父是不接受一个说着假名的灵魂的。”
说到这,他又望向窗外,外面依旧是无边的黑暗。那些黑雾仿佛有了生命,躁动着想要冲进屋里。
“该死,增援怎么还不到?我明明联络过了!你这蠢货,等我的人一到,你就在劫难逃了!”
愤怒冲昏了戴维布朗的头脑。巡警看起来摇摇欲坠,他的身后也很可能会有增援,不能再等了,戴维布朗决定速战速决。杀了巡警和男爵后,他要找到阿弗莱德的尸体,将他碎尸万段。
想到这戴维布朗眼珠一转,猛地叫道:“看!男爵死了!”
就在布拉提斯一愣神的功夫,戴维布朗猱身而上,手中的匕首划出诡异的弧线。巡警向后急退,但这一刀还是狠狠的割在了他的脖子上。布拉提斯惊愕的用右手按住脖子,顿时鲜血狂涌,左手的长剑无力的垂了下去。
戴维布朗一击得手,马上将匕首一翻,又向巡警的心脏刺去。
这两下连击是戴维布朗最得意的招数,多年以来,不知有多少人丧命在这招之下。无辜也好有罪也罢,武艺高强抑或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一见此招,必是伏尸五步。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仿佛奄奄一息的布拉提斯侧身躲开匕首,同时手中长剑挥出,如同闪电一般贯穿了戴维布朗的喉咙!
戴维布朗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声,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终于知道那些被他割喉的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布拉提斯左手持剑,好像一位冷酷的天神。他拔出长剑,又在戴维布朗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终结了这名大盗罪恶的一生。
八
经过这场恶斗,布拉提斯的体力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刚才戴维布朗割喉的一击虽不致命,但也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巡警从惊心动魄的决斗中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跑到血泊中的男爵身旁,紧张的问道:“大人,大人,天哪,你还好吗?”
男爵呻吟道:“我好像失血过多了,快救救我。”
“您不会有事的,大人。请您暂时忍耐一下。”
说罢,布拉提斯把长剑当成撬棍,小心翼翼的把钉在男爵四肢上的钉子起了下来。
“大人,您的手能动吗?”
男爵尽力弯了弯手指,“能动,就是疼的要命。”
“大人,你先稍等一下,我先去救其他人,再回来给您包扎。”
“不不,勇敢的巡警,你叫——?”
“回大人的话,在下叫布拉提斯。”
“好的,布拉提斯。你先把我扶到卧室,在这我连一分钟也忍受不了。”
对于布拉提斯来讲,男爵的话具有不可抗拒的威严。虽然这位巡警机敏过人,但处于比他权势更大的人面前时,他就会变得像白痴一样。布拉提斯忍着右手和脖子上的剧痛,轻轻抬起男爵,一步一跌的把他扶到卧室的床上。
男爵似乎安心了许多“布拉提斯,你去救人吧。我妻子也许还活着,请务必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噢,只是……我可怜的儿子……”
“大人请放心,没人再会受伤了。”说罢,布拉提斯退出卧室。
客厅中一片狼藉,布拉提斯径直走入书房。男爵长子的尸体横卧在地,旁边散落着一把短剑。这个可怜的男孩身上也有两处伤口,分别在脖子和心脏处。
布拉提斯又来到厨房,地上是打翻的汤锅和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他们身着仆人的衣服,脸色青紫,口吐白沫,显然是死于中毒。这时,地窖里忽然传出几声响动。布拉提斯赶忙掀开地窖,里面正是男爵夫人和他的恋人卡蜜拉小姐。她们的嘴被结结实实的堵住了,手脚也绑上了绳索,卡蜜拉小姐看样子还清醒,而男爵夫人早已昏了过去。
布拉提斯大喜过望,把两人拉出地窖,解开绳索。卡蜜拉小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扑倒布拉提斯的怀里放声大哭。
布拉提斯抚摸着卡蜜拉的头发,她头上被什么东西打出了一块大大红肿。巡警柔声说:“我的好卡蜜拉,别害怕,现在没事了。”
卡蜜拉抽抽噎噎道:“布拉提斯,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差点……差点死掉,再也见不到你了。”
“嘘,好姑娘,现在没事了。”布拉提斯捧起她的脸,揩干她脸上的泪水“卡蜜拉,我现在要你现在勇敢一点。帮我把夫人移到客厅去,好吗?”
“好……好”
九
卧室里,贝瑞那提男爵恢复了一点体力。对他来讲,残酷的命运还未结束。
尊敬的读者,您可能没有忘记,这位男爵还有一个身份——卢丹当地乃至全帝国最大的毒枭,而他犯罪的证据现在正明晃晃的摆在客厅里。
不知道巡警有没有发现掉在地上的古柯叶。不过,即使他没有发现,等善后的警察到来时,男爵的罪行也必将败露无疑,但他决不接受这样的命运。牺牲区区一个救命恩人而换来自己的安全,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贝瑞那提男爵用颤抖的手从身上摸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打开床头柜的一个抽屉,里面沉睡着一件可怕的武器。
那是一把双筒龙息手枪。
这种手枪是帝国工匠的最高杰作,只由皇帝本人亲自颁发给德高望重的贵族。该枪的枪管由月钢铸就,上面雕刻着缠斗的狮子和巨龙。枪膛里预填了两枚霰弹,一次射击可以发射一颗。这种子弹里填充的是硫磺和龙息草混合制成的火药,威力极大,就是身着重甲的国王亲随也难当一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种武器只存于传说之中。
男爵检查了一下火枪,扳机和卡簧都完好无损,枪身上泛着幽幽的清光。他艰难的把腿从床上挪下去,用手肘支撑着墙壁,强忍着脚上的剧痛,跌跌撞撞的爬出卧室。
就在此时,布拉提斯和卡蜜拉小姐扶着昏迷不醒的男爵夫人来到了客厅,他俩把夫人轻轻靠在火炉旁边,布拉提斯对卡蜜拉说道:“亲爱的,你先照看一下夫人,我去给男爵大人包扎伤口。”
卡蜜拉点点头,布拉提斯却忽然发现了脚下的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外面则散落着一些晒干的叶子。布拉提斯捡起叶子放在鼻子下一闻,顿时脸色苍白。他知道这是世界上最强力、也是最邪恶的毒品——古柯叶。他环顾四周,刚才也许是太激动了,自己居然没有发现一扇半开着的暗门。他伸手在里面一摸,门里竟然藏满了和脚下一样的麻袋。
巡警惊愕万分,喃喃自语道:“见鬼,这是哪来的古柯叶,是戴维布朗的还是阿弗莱德的?怎么会在男爵的家里?”
就在此时,贝瑞那提男爵强撑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布拉提斯惊慌失措的问道:“大人,这些……”
话未说完,男爵用一件从未见过的东西,两个漆黑的管子对着自己。
刹那沉静之后,男爵扣响了扳机。
只听得一声惊雷似的巨响,枪管里喷射出璀璨的火焰,可怜的布拉提斯的头被打了个稀烂。他的仕途、爱情、和小心翼翼维持的生活,都随着一声枪响烟消云散了。
而男爵因受伤而虚弱的身体被巨大的后坐力撞倒,手枪也抛到了一边。
十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在场的另一个人,卡蜜拉小姐。她呆立着,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男爵被震倒以后觉得双臂酸麻,手上的鲜血止不住的冒了出来。这把龙息手枪有两发子弹,还有一发他本来是留给卡蜜拉小姐的。但万万没想到手枪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再加上自己身受重伤,这件决定局面的武器居然脱手飞出。
贝瑞那提虽然手中没了武器,但并不慌乱。
他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卡蜜拉小姐,捡起地上的武器,把它递给我。”
卡蜜拉恍恍惚惚,像着了魔一样,居然真的捡起了手枪,慢慢的向男爵走来。
男爵的嗓音变得低沉而温柔“好孩子,那东西太危险了。来,把它交给我吧。”
卡蜜拉一步步的向男爵走去,男爵心如火燎,但脸上依旧是沉静的微笑“来吧,来吧,好孩子。”
卡蜜拉走到一半,突然止住脚步,泪水夺眶而出。
男爵毛骨悚然,仿佛已经看见了死神高高举起的镰刀。但即使在此刻,他仍然思维敏捷,在脑海里迅速编造了一个谎言。
他柔声说道:“卡蜜拉,你先把那东西放下,别伤害到自己。好孩子,你听我解释……”
卡蜜拉忽然抬起流泪的双眼,咬着牙回答:“不,恶棍,你杀了我的爱人。”
死亡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男爵也仰面栽倒在血泊中。
就在此时,卡蜜拉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是男爵夫人,她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只见她面色苍白,黄豆一样的汗珠从脸上滚滚而落。
卡蜜拉流着泪说:“是我杀死了你的丈夫,你要给他报仇吗?”
男爵夫人痛苦的用双手捂着隆起的腹部“不,不。他罪有应得,我不奢望报仇。但你看,羊水破了,我要早产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求你能让他活下来。你如果一走了之,他必死无疑。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乞求你,帮帮我的孩子吧。”
也许是伟大的母爱打动了卡蜜拉,她犹豫了一下,跑到厨房打来一盆热水为男爵夫人接生。
窗外的黑雾依旧没有散去,但停止了躁动。就像一群怀着残忍的好奇心的看客,欣赏了屋里发生的惨剧后心满意足的安静了下来。黑暗中仿佛有一支挽歌在飘荡,那是迎接黑暗圣子降临的序曲。
过了许久,一声啼哭,孩子出生了。
男爵夫人为了这个孩子耗尽了所有心血,伴随着啼哭声,她停止了呼吸。卡蜜拉小姐注视着她的双眼,这双眼睛里充满眷恋、期待与不舍。卡蜜拉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抱过孩子,让婴儿温暖的脸颊和夫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终于,男爵夫人眼里的最后一点神采也消散了。
卡蜜拉抱起婴儿,这个孩子仿佛有一种魔力,均匀的呼吸让她忘记了痛失伴侣的悲伤。周围是戴维布朗、布拉佛斯、贝瑞那提和夫人的尸体。四具扭曲的尸体组成了一个逆风舞动的十字架,十字架中心是殷红的鲜血。卡蜜拉小姐跪坐在血泊之中,手捧刚出生的婴儿,就像圣母一样安静、从容。
过了许久,她好像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跑到男爵的卧室,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走几个金币。又走到男爵身旁,把他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摘了下来。最后卡蜜拉找了件干净的外衣包裹住婴儿,头也不回的走入门外无边的黑雾之中。此刻的黑雾不再狰狞可怕,而是像黑纱一样轻柔的披在他们身上。他们在黑雾的庇护下,渐行渐远。
1589年,后世的史学家称之为黑暗纪元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