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其中不少勋贵老臣,方瑾凌看了看景王的脸色,跟个调色盘一样最终变成青黑一片,心说他大概也很后悔这个决定。
端景两派泾渭分明,端王一系瞧着热闹,眼里带着幸灾乐祸,而定国公则头疼地看向景王,景王妃更是一脸求助。
终于……
“刘珂!”景王额头青筋一跳,怒吼出声。
七皇子讪笑了一声:“六哥……”
景王妃耳根一清净,趁此机会,就赶紧带着人躲了。
“给本王滚过来!”
七皇子的脸皮堪比城墙之厚,在景王危险的目光下,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几步到景王的面前,还嬉笑了一下:“我也没做什么,想看看还不行啊,我长得这么玉树临风,万一那王氏女长得徒有虚名,我不是吃亏了?”
随着他的话,周围的脸都瞬间扭曲了一下。
景王怒道:“闭嘴,娶妻娶贤,还由得你挑挑拣拣?你若不想要,那我也能成全你。”
话一说出,七皇子抬起手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关上手势,表示他闭嘴了。
定国公立刻邀请两位皇子往外走去,其余身份还差一些的自有长子和次子作陪,至于年轻的少年公子,钟齐当仁不让地带着弟弟们一一邀请过来,聚拢在身边。
尚轻容担忧地看了一眼方瑾凌,过了年就十五岁,说来可以谈婚论嫁的少年自然不能再跟着她。
方瑾凌安慰道:“没事,有长空跟着,您放宽心。”
“若是吃不消,赶紧派人来告诉我。”尚轻容最后嘱咐一句。
方瑾凌颔首,答应了。
活泼朝气的年轻人,大多都不愿意陪着这些老头子们聊枯燥无味的朝廷大事,甚至连凑得近些都不愿意。
只要不受家中老子们的视线约束,哪怕天气再寒冷,这些纨绔们也无所畏惧,是以他们前往了宽敞的湖边水榭。
大冬天树木萧瑟,不过定国公府的庭院湖光景色,即使在冬日依旧令人流连。
近处观赏,能见青松傲寒,白雪压枝,远处眺望,碧湖氤氲,点缀早梅淡红,特别适合吟诗作画。除此之外,煮茶下棋,或者投壶竞艺,也别有乐趣。
朝廷势力主要以端王和景王为首明显区分两派,自然这些年轻公子哥们哪怕相处融洽,也隐隐按照家中站队,各自为聚。
端王一派以端王世子为最,端王好文墨,世子承其兴致,身边聚拢的也多是文官子弟,如杨慎行之孙杨哲,以这雪景赋诗,以雪梅绘画,文人活动的确文雅。
而景王儿子尚小没来,便以定国公府的公子钟齐,及王家子弟为首,以投壶竞艺作乐,边上煮了茶,温着酒,做派豪迈潇洒许多。
不过不论是哪派,看起来都兴致勃勃,不少名声不显的子弟更是跃跃欲试。
连方瑾玉也借着其表兄杨哲的关系,以一篇文辞俱佳的吟雪诗打入了这风雅圈子,哪怕本不愿屈尊降贵与他多说话的端王世子,亦因为那首诗和颜悦色起来。
起初的拘谨和不安已经消弭,方瑾玉似乎非常享受周围的瞩目,即兴又是下笔咏梅一首,应景押韵的诗句,配上下了功夫显得颇有造诣的书法,果然又引得周围称赞。
他看似谦逊地连道过奖,可扬起的唇角,发红的脸色和发亮的眼睛依旧透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为了今日的寿宴,他早早地准备了诗文,还请云阳侯掌了眼,就是为了今日大显身手,引得贵人青眼,如今他已经能站在端王世子身边伺候笔墨了。
这份殊荣,方瑾玉不禁看向了在一旁的方瑾凌。
只见这位嫡出大哥正病怏怏地坐在一旁,贴着炉子捧着热茶看着各家公子玩乐,哪怕是尽兴之处也没什么声音。二品侯府的少爷并非什么重要人物,这样无趣又不凑趣之人,根本无人搭理,无论哪个派系的圈子都打不进,唯一的钟齐又忙着招待其他贵客,根本看顾不到方瑾凌。
方瑾玉想着他的大哥得坐冷板凳到开席,就不禁得意起来,看方瑾凌的目光就带着不屑。
真是个傻孩子,难道别人夸上两句就当自己人了吗?伶人唱得好还给打赏呢。
方瑾凌见此失笑地摇摇头,但是又想想人各有志,便没什么好说的。
他选的这个地方好,背风靠炉子暖和,而且处于两边中央,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各种闲聊,不管是做不得真的小道传闻,还是闹得人尽皆知的糗事笑料,都一一进入他的耳朵。
所谓八卦乃人之天性,公子少爷们聚在一起难免谈论到最近京城里的笑话,最好聊的自然是新鲜出炉的七皇子婚事。
可惜介于七皇子和王家小姐都不在这里,王家公子们更是谁提炸谁的阴沉脸,众人便自觉地略过这个话题,倒是凑在端王世子跟前殷勤备至的方瑾玉便成了众人明里暗里取笑的对象。
想想杨慎行是朝上的风云人物,多少人等着巴结,而作为他的外孙,却是削尖脑袋往权贵子弟跟前凑,也是够有意思的。
再者嫡庶相争本就是充满狗血刺激,他的嫡兄方瑾凌又坐在这里,两兄弟一看就不对付,就不免拱起火来。
方瑾玉不在意,可方瑾凌没有被当猴子逗弄的兴趣,他正要以身体不适之名离开,却见到一个小厮到了他跟前,“方少爷。”
方瑾凌认识他,是跟随在钟齐身边的下人,于是他往钟齐看去,正巧后者正朝他挤眼睛。方瑾凌心中了然,轻轻颔首,便起身跟着这小厮带着长空走出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