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秦女

“开台招枕”四字颇为明示，楚泺再不懂也能猜出。达官一朝失势，尤其对家遍地，族中女眷是最为无辜可怜的。

可这秦氏女，秦贵妃恩宠在身，难道还不能暗中使个法子保下来，即使真到了“开台招枕”那一日，也有的是办法。

秦贵妃不可能束手无策，这两人一路暗示明示，怕是早已得了授意要她出面当冤大头。

不过一息之间，楚泺早已有了计较。

“秦贵妃？秦家不是、”楚泺大惊，猛地又压低声音，伸长脖子小心翼翼道，“不是判了流刑么？”

“男丁流放岭北，女眷充奴籍乐籍。”赵王冷笑答。

楚泺奇道：“怎么？斩刑都能免了，入奴籍的还免不了？”

听这话意味深长，瑞王笑道：“有些能免，有些也是免不了的。”

楚泺垂头思忖半晌，吞吞吐吐道：“此事怕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楚兄有何顾虑？”赵王嫌她扭捏，斜乜着瞧过去。

“按说秦贵妃侄女，那也是祁王殿下的表亲……”楚泺面带迟疑。

赵王瑞王相视大笑，赵王萧弡扶着案桌笑了半晌，才起身拭去眼角眼泪。

楚泺一脸不知所以然，听见赵王说：“楚兄未免也太有趣了些，你听闻秦家流放一事，难道就没听闻我那五弟不便于行，出入往来皆赖于四轮车么？”

言下之意，不过是个废人，怕他作何？

怔了片刻，像是解读完这一惊天消息，她才反应过来说：“那倒是还方便些……就是不知那秦氏女果真绮年玉貌？”

这一举动又取悦了赵王，他仰头大笑，指着楚泺就道：“没想到啊，楚兄也是个爱美人的，一听了无阻碍，这就惦念上了。”

瑞王道：“‘才子配佳人’，楚兄素来有佳誉，区区一美人尔，还算她的福气。”

“这话很是。”楚泺喜笑颜开，端起酒盏，“后日就仰仗二位殿下了，来，楚泽敬二位殿下一杯。”

席间气氛一时高涨，隔间纱帘的乐女都被感染，笙乐齐奏，赵王拍拍手，两列舞女鱼贯而入，翩翩而舞，好不热闹。

楚泺喝着小玉儿贴过来的清酒，笑得意得志满，仿佛佳人已在侧。

赵王二人一瞧顿时更加满意。

浑闹着一直到了暮色四合，福云楼掌柜亲自来叩门，小心陪着笑说宵禁要过了。

瑞王听了挥挥手，歌舞即休。

各家随侍忙上前扶的扶，背的背，背的是赵王，扶的是楚太子。

楚泺一手提着半壶酒，一手倚着边双，步履蹒跚走三步倒两步，一边还要嘲笑赵王酒量不行。

赵王扶在小侍背上，早已人事不省。

“还、还得是瑞王、殿下海、海海量！”楚泺见没人理她，又一大步跨到最后的瑞王身边，“喝得痛、痛快！”

瑞王萧弣儒雅，面上连半丝就晕也不见，吩咐好赵王府马车去了，才转向晕头转脑的楚泺，却见她走近备好的马车，一脚踹上横木，嘟囔着说不坐，要走走，去去酒意，回去接着喝。

瑞王没曾想这楚太子酒酲之态会是如此，哭笑不得的嘱咐边双好生看顾，便也上车走了。

楚泺慢吞吞挪着，提着酒壶的手软绵绵垂着，头也垂着，不知是在看路还是在想什么，看似半个人全挂在边双身上，其实边双一点没感受到。

起初从酒楼出来时，还偶有行人，这会走了一段，仿佛天地间都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后头跟着的车驾辘辘而行之声。

刚转过拐角，到朱雀大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马蹄声传来，从那头昏暗的小巷，边双立刻警觉，就要将楚泺扶上还未过主街来的车驾。

还没等楚泺磨蹭两步，两个影子飞快向着两人跑近，跟着小巷中就射出几支铁箭，主街挂了灯火，箭身映着光，折出一片亮，边双目光一凛，带着楚泺猛然转了个身，险险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