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春故里》
文/词树
2021.7.26
“要不要在前面休息一下?”副驾驶上的教练问道。
许愿控制着方向,抬眸瞥了一眼。
前方是个水库,两岸垂柳发着嫩芽,万条垂下的绿丝随着微风晃动着。
水平面倒影着蓝天白云和绿柳,像块镜子似的。
飞鸟掠过,荡起波纹。
“好啊好啊。”
后座的两个女生趴在车窗上非常赞同。
“打灯,踩死离合轻踩刹车,靠右侧停车。”
许愿照做,教练车在水库侧边缓缓停下。
车停好后,后座的两个女生下车,看着水库提议:“许愿,要不要跟我们去前方拍照?”
“你们去吧,我歇会儿。”许愿拿过后座的风衣,边穿边回她们。
“好哦。那教练我们去拍个照啊。”
教练挥挥手,“快去快回。”
俩女生欢呼一声,往前跑去。
教练想起什么“诶”了声,加大声音喊:“注意安全啊!不要靠水边太近!”
“知道啦!”声音远远传来。
许愿拢了拢雾青色风衣,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给教练递了一根。
教练把烟别在耳后,从副驾驶里拿出一个弹弓约着她去水库上方的山里去转转,许愿直摇头。
教练哈哈一笑,拿着弹弓往远处去了,她便沿着水库边缘的水泥地慢慢走着。
水库线是朝侧后方绕过去的。
她夹着烟顺道走着,偶尔踢踢脚下的小石子。
水库两岸除了垂柳倒挂,还有不知名野花盛开着。
偌大的水平面随着风动波光粼粼。
过了弯,前方靠山一侧停着一辆灰色轿跑,许愿瞥了一眼,见到奔驰标志。
她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去,靠水库边缘站定。
春风似剪刀,呼啦啦吹着,撩乱了些许头发。
许愿伸手,往后轻轻抓了把头发,将手里捏着的烟含在嘴里,单手拢着打火机,点燃香烟。
吸了一口后,打火机丢进口袋里,目光看向前方垂柳。
烟雾慢悠悠从红唇里飘出,一丝一缕散在空气里。
她将烟夹在指尖,单手抱胸站着。
南城这几天的气温忽冷忽热,前些天暴雨过后,这两天回暖起来,有了几分春回大地的样子。
身后的车门“砰”一声关上。
有脚步声走过来。
许愿抬手,轻轻吸了口烟。
旁边站住一个人,一股气势笼罩下来。
这感觉令她不是很舒服,吐出烟雾,她侧眼看去。
这一眼倒叫她瞬间愣在原地,心跳停了一霎。
似是春雪消融,长风越岭。
她在心里听见了万物复苏的声音。
带动心脏也跟着复苏了一般,甚至有点越来越快的趋势。
男人手里拿着烟盒,见她手里点着烟。他视线从烟滑到她眼睛上,带着些许疏离,开口询问:“能借个火吗?”
冷淡的视线对上,才发现是一模一样的清冷。
水面平静下来,连风也轻了,寂静漂浮在荒山野岭中,男人多看了她几眼。
鼻尖是男人身上凉凉的清冷气息,这清冷让她清醒几分。
是明望。
他的气质和英俊都是毋庸置疑的,成年后颀长挺拔的身姿,清冷矜贵的气质,都让她狠狠恍惚了片刻。
许愿脑海里浮现出少年精致的容颜,一点一点地和如今俊朗的五官逐渐重合。
她有几年没见他了?五年?十年?
哦,好像是八年吧。
时间过得真快。
见她只是看着自己没动,男人轻挑了下眉。
仅仅是这细微一点儿动作,许愿呼吸也滞了一霎,他随意的动作都能带出丝丝性感。
她回神,摸出兜里的打火机递过去。
修长的大手伸过来,在她手下方摊开手心,避免了两人之间的触碰。
许愿屏息,看着他纹路清明的手掌,轻轻放下。
刚放下,电话铃声就响起,她摸出手机。是苏州那边的,估计还是产品组装问题,转过身接了起来。
明望接过打火机后,抬眸打量了眼女人。一身干净利落的风衣,显得个子高挑纤细,齐肩短发黑亮。
水面折射出刺眼的光,漂亮的五官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眨了眨被刺到的眼睛,视线倒没移开。
女人此时在侧身讲着电话,半边短发垂落,她伸手勾起,露出小巧的耳朵。
浑身气质淡然,莫名有种熟悉感。
他看着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磕了磕香烟。
随后垂眸,弹开个银白色金属质感的小盒子,将烟尾放进去轻轻旋转一圈,让烟丝沾上些许粉末。
余光见女人打完电话看着自己,他微微抬眼看她,带着询问:要不要来点儿?
许愿被他漆黑的眸光看得心跳加速。直愣愣转头,保持着冷静没再看他,却忘了回应。
男人也不在意,整理好香烟。
他衔在嘴里,拿起打火机点火,吸了一口后,看向手心的打火机。
打火机是很常见的烂大街款式,上面印着繁华驾校,对比斜对面的教练车,便宜得可爱。
明望看着,缓缓将烟雾吐出。脑海里突兀地晃过一张胖乎乎却板着的小冷脸,他轻轻笑了下。
鼻尖传来一丝一缕淡淡的薄荷清香混着烟草的香味儿。
许愿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他。
她一直知道他很高,高中时就是,只是这会儿更加挺拔,接近一米九的个子。
黑色衬衫一丝不苟别在黑色皮带里,半卷着袖子,手腕上是价值不菲的腕表。
笔直长腿被黑色西裤裹着,腰臀系着皮带,凹翘分明,皮鞋亮堂。
他伸手,将打火机递还给她,说:“谢了。”
许愿接过,很轻地摇了下头。
明望抽着烟转身,走回车里。
过了片刻,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轿跑那头跑过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上车,发动车子。
轿跑一瞬间轰鸣着离开水库。
看着远去的车辆,许愿怔怔放下手。
他没认出她来。
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不过没认出来也正常。
毕竟两人在高二到高三时虽然是同一个班,但却毫无任何交集。
她能一眼认出他来,凭借的是那三年的每一次关注和暗中欢喜。
也凭借这些年来的偶尔打听。
许愿沉沉呼了口烟雾,看向四方天地,这是她的故里,一离开就是好多年了。
轿跑驶上高速,窗外景色成了快速后退的残影。
明望靠在座椅上,问:“那片地情况怎么样了?”
助理张勇边开车边回:“谈妥了。后续再过来赔点安迁费,年底估计就可以建起工厂了。”
明望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张勇问:“老板,一会儿送你去哪?”
明望单手转着银白色金属盒,看向远方,“去八号公馆吧,老徐他们等着呢。”
“好。”张勇一脚踩上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