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看啊!”一个侍从指着西边惊叫道,“二王子,二王子他……”
西边卷起滚滚烟尘,孙奉率领着五千人马抵达金石城前线。他令人将严旭的首级高高举起,一块大木牌上还贴心地写着几个大字,势必要让城上的人看个清楚。
严齐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浑身颤抖,气背过去。
“大王,大王……”城上登时乱作一团。
当夜,严和府邸。
自从被禁足后,严和就未曾踏出府门半步。他是这场战争的旁观者——连旁观者都算不上,除了侍从在严齐的授意下有选择性地告诉他一些消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仗打了这么久,严齐还是第一次来看他。
“和儿……”
“父王!”严和有些吃惊,“外面战事如何,二兄回援了吗?”
“和儿,你二兄,也去了……”严齐悲痛得几乎不能自已,一双长满老年斑的如同树皮一样的手痛苦地捂住脸,“他被孙奉杀死了,现在吴贼的南海水师也兵临城下了。”
“啊,那就是说……”
“没错。”严齐稳了稳心神道,“无援不守,如今我们已成孤军,困守这孤城,必败无疑。原先,在得知你大兄兵败身死后,为父所有的希望,就在你二兄身上。希望他能创造奇迹,利用澎湖的地利人和予南海水师以重创,然后班师回援,里应外合,夹击城外这支吴军,虽然说,就算他能回援,就算我们内外夹击,也未必就能打得过他们,孙皓的禁卫军,野战太厉害了……现在,我们没有任何盼头了。”
“打是打不了了,我早就说过……”严和嘟囔道,“现在逃也逃不掉了。”
“和儿,一旦吴军破城,我是没有活路的,你大兄、二兄的家眷也断无生机,但你,”严齐目光炯炯,“你能够活下去,你们这一脉能够存留……你们一定要活下去,你是我严家最后的希望……”
“父王,事到如今,我又能有什么活路?当初要是听我的,一开始就投降,或许我们家还能做个富家翁。”严和苦笑,“我要是有命能逃到倭岛邪马台国去,那还能有活路,台与她肯定会收留我的。”
一想到台与,严和心神荡漾,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没错,你的活路就是那倭国!”
“那我也得有命逃得出去啊!现在吴人是四面围困,密不透风,要我说,比你们当年在东冶城还凶险呢!”
“不,”严齐摇头道,“不是逃到倭国,是让你向吴军投降,把倭国的情况和去往倭国的海路据实以告,一定要着重讲那个让邪马台国和狗奴国几十年兵戈不息的大银矿!”
“这么说,吴军真能饶了我?”严和有些迟疑。
“孙皓这个人,对大海的热衷,超乎想象,比昔日孙权更甚。”严齐抚须道,“而且相比孙权,他一点也不注重吃相,只为了不择手段地攫取这大海带来的实利。倭岛的银矿,一定能打动他,而最熟悉倭岛的人,又非你莫属。这样一来,你活着就有了价值,他肯定不会杀你的。相反,他还会重用你!”
严和点点头。虽然这样做的代价是断送包括邪马台国在内的众多倭岛小国的生路,但他别无选择。台与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庞又在他脑中浮现,他有些心痛,却又把这股情绪强压下去。
自己的命,可比姘头重要多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慌忙问道:“我现在去投降吗?那父王您怎么办?”
“不是现在,是明天。”严齐的神态变得无比坚毅,“还是那句话,老夫做了一辈子的王,没人能让我跪下去。孙策不能,孙权不能,孙皓也不能!就是死,我也是白虎国的王!明日,我将出城,作决死之斗。在我出城前,你的禁足令将会被解除,并接管金石城一切大权。待我战死后,你,就举城出降吧。”
严和还待要言,却被严齐按住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严齐起身向外走去。严和来到院中,目送着那苍老佝偻的身子缓缓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