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又回了教室，班上的人已经走空了。
他转过头，看着许亦北跟在后面走了进来，抿住嘴角忍了笑意，怕再增加他的不爽，一伸脚，勾出他课桌边的凳子，手在桌沿拍两下：“坐。”
许亦北看他一眼，走过来坐下。
应行在他坐下的时候还贴心地把凳子往前踢进去点儿：“你想怎么开始？”
许亦北脸上没什么表情，贼船已经上了，再不爽也认了，一切为了数学：“条件就按外面补习的标准来，每提高十分，我额外再给你奖励，同意了就开始。”
应行看着他漆黑蓬松的发顶，还是没忍住，笑了，觉得他现在的样子都可以去谈国际协议了：“同意，你定就行了，我没那么多要求。”
“那来吧。”许亦北口气就是视死如归的架势。
应行在自己凳子上坐下，拿起他桌上硬刚的数学卷子翻了翻，没一会儿就说：“偏科的很多，偏科成你这样的太稀缺了，你肯定是哪儿断层了。”
许亦北皱了下眉，声音低了点儿：“有段时间没怎么学。”
应行掀眼看看他，想问为什么，想想又算了，像在打探别人隐私，打岔说：“那你其他不是学得挺好的。”
“其他的都容易追上来，数学不行。”许亦北有点儿不耐烦了，“行了吧，赶紧开始。”
“我总得了解一下情况。”应行伸手，“把你测验的卷子给我，我研究一下该给你怎么补。”
许亦北伸手进裤兜，不太想把他“41”的高分拿出来亮相。
应行手指勾了勾：“拿来啊，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
“……”许亦北拿出那张快折叠成扑克牌的卷子，往他怀里一丢：“你的丑媳妇儿来了。”
应行一把接住，打开看了一眼：“嚯。”
许亦北盯着他。
他婉转点儿说：“确实长得不太漂亮。”
“请你干活。”许亦北无情催促。
“放心，我非常能干，你很快就会见识到了。”
许亦北想最好是这样，停顿一下，又说：“别告诉别人。”
这句声音有点儿小，应行没听清，凳子拖近，头侧过来：“什么？”
许亦北瞥一眼他贴近的侧脸，眼睛没处放，转开，提高音量：“我说别声张，你可以教我，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交易。”
应行点头坐正：“懂。”能理解，有钱人爱面子。
他把试卷折回去，收自己裤兜里，拿了书包，站起来，“行了，先到这儿，我得回去了，回去给你发一份数学学习资料。”
许亦北仰头看他：“我都叫你回来了，你不该留在宿舍接着教我？”
应行说：“那不行，该回家的时候要回家，这是我的底线。”
你他妈浑身上下哪儿有底线了？许亦北忍着腹诽：“那微信二十四小时待命，我可能随时会找你。”
应行想了一下：“没问题，以后你的微信我必回。”说着话走到门口，他停一下，看许亦北坐着还没动，手在后门上“咚咚”敲两下。
许亦北扭头看过来：“还干什么，你不是急着要走了吗？”
应行说：“你也走，去吃饭。”
许亦北嘀咕：“你管我。”
“再晚点儿食堂关门了，你晚上又得挨饿，我昨天带给你的柿饼你不是还给我了么？”应行说着往外走，“饿死了还做个屁的数学。”
许亦北抿抿唇，看他人在门边一闪走了，站起来，跟了出去。
应行腿长步大，许亦北下了教学楼，眼里他身影已经直奔校门去了。
食堂在反方向，许亦北刚要往那儿走，花坛边上拔葱一样窜起几个人，顺风飘过来一阵烟味。
“哎，你！”几人最前面站着早一阵子堵过他的王波，瞪着圆眼上下打量他：“我说怎么不见人了，原来你小子住校了啊！”
许亦北扫一眼，又是那群“说唱团”。
懒得搭理，他直接越过去要走。
“你别走，那天的事儿还没完呢！”王波猴儿一样窜过来拦住他去路。
现在不是在学校外面，许亦北很收敛，两只手都收进裤兜，转头说：“我不想动手，总逼我没什么好处，省省吧。”
王波看他那天一脚踹断根铁条也犯怵，但面子得保持住，指指自己鼻子：“不动手行，我放你走，只要你认我做老大……”
最后一个“大”字戛然而止，他后脑勺上“啪”地挨了一下，应行单肩挂着书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一只手刚从他脑袋上收回来。
“我操！”王波回头，看到是他声音又小了，“干嘛啊你，教导主任又来了？”
应行看看许亦北：“你去吃饭。”说完手在王波后颈上一掐，往教务楼的楼道里面带，“来这儿说。”
“我操，疼，你掐我干嘛……”
许亦北没走，看着他把人带进去的，旁边的“说唱团”成员赶紧也跟进去了，跟集体赶着救人去似的。
应行掐着王波到了楼梯那儿才松，一松开就说：“你们几个，以后别再堵他了。”
王波揉着后颈：“凭什么？”
“凭我说的。”应行想说那位现在可成我老板了，但许亦北不让他暴露，只能说，“他是我同桌加舍友，明白没？”
“操，你又不跟咱们一路，还管这些。”王波小声吐槽。
应行手在他肩上一搭：“你真觉得你是十三中的老大了？”
王波忽然僵着不动了，眼睛瞄瞄他搭着自己肩的那条胳膊，瞬间乖巧：“没有没有，应总你才是，行哥行哥，你就是我哥。”
“我不是，我就问你是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
“那以后还堵他吗？”
“不堵了不堵了。”
“早点儿听话不就完了吗？”应行拍一下他肩，搭着书包走了。
再走出去，许亦北还没走，就看着他这儿呢。应行本来想直接走，还是走了过去：“你刚才忍什么呢？”
许亦北愣一下：“什么忍？”
“我看你明显在忍，”应行说，“上次在外头不是有铁条自己飞你手上吗，今天怎么没有飞？”
许亦北回味过来了：“因为我是个斯文人。”
应行眼光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一遍，又从脚到头把他再看一遍，敷衍地点头，行吧，老板说什么是什么，一脚跨出去：“吃饭去吧，他们不敢来了。”
许亦北眼神儿追出去，这回他是真走了，回头看一眼，说唱团没再冒头。
他特地为这回来的？
耽误了一下，回家晚了。
吃完晚饭，贺振国把丁宝娟送进房里，出来问桌边坐着摞碗的应行：“你今天干嘛去了，那时候才回来，回来还一脸带笑。”
应行说：“有吗？”他怎么没发现自己笑？一边放下碗筷，站起来，“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先忙去了。”
答应了得给许亦北发数学学习资料的，老板刚拿下，得表现好点儿。
他关上房门，看看时间，快九点了，许亦北估计在上晚自习，赶在他回宿舍的时候发过去正好。
想的时候手上已经打开了电脑，把有用的东西找一找，开始打包。
全部弄好差不多正好快十点，应行把资料导入手机，翻到微信里那个棕色毛熊的头像，给许亦北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