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意就行。“谢谢老师。”许亦北拖着行李箱出去了。

樊文德看他走了，又拉开抽屉，拿出家长通讯本，翻开挨个看，看了半页，找到了贺振国的号码，马上拿了电话拨了过去……

电脑还没修好，应行一大早起来，把需要更换的配件列了张单子，揣在裤兜里，顺带把许亦北的那个外星人电脑也揣自己书包里带着，出了房间。

经过主卧的时候，他特地站门口听了会儿动静，他舅妈昨晚从医院回来睡得还行，这会儿还没醒。他又往厨房看一眼，贺振国正好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刚接完一通电话。

“我走了啊。”应行压着声儿说。

“你给我好好待在学校啊，”贺振国提醒：“别担心你舅妈，也别担心我，我俩好着呢。”

应行都拉开门出去了，又伸头回来：“我就去上个学，怎么说的跟出远门似的，还交代上了。”

“没事儿没事儿，去吧。”贺振国挥挥手。

他带上门走了。

铃声说响就响了。

应行踩着点进的班，一进去就看见许亦北挺端正地坐在座位上，今天他来得够早的。

许亦北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转头看了一眼，正好跟他看过来的眼神一下撞上，顿时又想起他那两条大花臂的形象，晃一下眼，转过头。

俩人谁也没说什么，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应行在座位上坐下，看一眼左边，杜辉不在座位上，打开手机翻了翻，果然有他发过来的微信，这货居然借口车因为打架又坏了，来不了，今天就这么大咧咧地逃课了。

他也没管，腿一伸，一下踢到什么，低头看一眼，看见许亦北桌底下侧倒放着一只棕灰色的行李箱，掀眼看许亦北：“你离家出走了？”

许亦北被问得一愣，看他一眼，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今天来得太早，箱子放下面就没几个人注意到，就他发现了：“不行吗？”

应行说：“行是行，但是你去哪儿得给我留个地址，我怕还电脑的时候找不着人。”

许亦北随口说：“我又飞不了。”

应行牵起嘴角：“你可千万别飞了。”得算钱的。

许亦北拧拧眉，觉得这对话怪有歧义的，打住不说了。

俩人也就早读课上说了几句话，许亦北就希望赶紧把宿舍申请下来，下了课就又去了樊文德的办公室。

应行在旁边忙着研究电脑上的配件，抬头好几次都看他不在座上，觉得他今天挺怪的，尤其是带个箱子来上学，看着真的很像离家出走，偏偏他给人感觉还真做得出来。

应该不至于，这人没这么中二，又不是杜辉。

到了下午第二节课后的课间，许亦北又去了樊文德的办公室，刚到门口，樊文德自己先出来了。

“好了好了，人够了，给你申请到了。”樊文德手里拿着张纸，递给他：“这是入住证明，放学拿着去宿舍楼报道。”

“知道了。”许亦北拿了刚要走，樊文德又说：“你给我把应行叫来。”

许亦北觉得肯定又是要说什么互帮互助的事儿，随口“嗯”一声，回教室去叫人。

最后两节课是自习，高霏在班上安排人打扫卫生，拿着黑板擦走出来，在门口碰到他，搭话说：“许亦北，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儿吗，我看你去了好几趟办公室。”

许亦北事情弄完了，心情轻松不少，难得地扬了下唇：“现在没事儿了。”

高霏都看愣了，目光追着他进的班。

应行在微信上联系了几个能搞到电脑原版配件的渠道，刚收起手机，许亦北回来了。

“樊文德叫你。”许亦北一坐下就说。

应行盯着他：“干什么？”

许亦北反应奇快：“看我干什么，你的那些事儿我一个字没说。”

应行好笑地站起来：“我就问问你有什么事儿，这么激动干什么。”说完踢开凳子，出去了。

你他妈那眼神儿别这么看人啊。许亦北都觉得自己刚才无聊，还解释起来了。

应行进了办公室，樊文德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旅行包，黑皮的，有点儿旧了，看着特别眼熟，他进去后多看了好几眼。

“又干嘛啊老樊？”

樊文德埋头飞快地填了张宿舍的入住证明表，“啪”地戳个章，递给他：“呐，这个拿着，从今天开始就住校，你以后高三都要住校学习。”

应行拿过来看一眼，莫名其妙：“我一个走读的，住什么校啊？”

“你以后不走读了，就要住校。”

“为什么？”

樊文德说：“你还问为什么？我还不是对你上心才这么安排的？要不是我，就凭你这两条胳膊也早被学校开了，我力保你留下，是因为你太可惜了！你又不笨，但凡努力一点点，也不至于就数学一门强啊。现在有一个提高的机会就在眼前，就高三最后一年了，你不把握，还想错过吗？”

应行一手插进兜里，皱了皱眉：“那也不能不听我意愿，我住不了校。”

“你不住校想干嘛？你就想到处搞钱！”樊文德拍拍桌上的旅行包：“看到了吗？今天早上我就给你舅舅打电话了，他也赞成我的建议，东西都给你送过来了。”

“操……”应行都愣了，牙关里蹦出一句低骂，难怪觉得这旅行包这么眼熟，原来就是他家里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樊文德说：“你舅舅也是为你好，听他说还有人上你们家警告你收账的事儿了，你说说这样下去你还能学得好吗？”

应行掏出手机：“你等会儿。”说着拨了贺振国的电话，去外面走廊上了。

樊文德端起白瓷缸：“去去去，你去打，看你舅舅怎么说。”

应行站走廊上，吹着闷热的风，等了一会儿，电话才接通了。

“怎么了，我修表呢。”贺振国在那头说。

应行说：“你还修什么表，你都把我卖了。”

贺振国居然被他逗笑了：“说什么你，我让你在学校好好念书还不好。”

“你也给我点儿心理准备啊，干脆你跟老樊合伙去做人贩子得了，真行！”应行压着声儿，他舅舅容易血压高，自己不爽还不能对他发作。

贺振国劝他：“那有什么办法，不这样你肯定不肯。你就听你们老师的，多念书还能是坏事儿吗？家里有什么事儿你就随时回来，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让我安点儿心吧。”

“行了吗？还没问清楚？”樊文德在里面催。

应行呼口气，跟贺振国说：“回头再说。”挂了电话，又走了回去。

“怎么样，行了吗？”樊文德坐那儿仰头看他。

应行有点儿不耐烦：“还是不行，你知道我舅妈身体不好，离不了我。”

“我就知道你要拿这个说事儿！”樊文德鼻子里哼一声，口气倒是放缓了：“我也知道你家里情况，跟你舅舅商量过了，你可以不用天天住校，一周住五天，另外两天让你回去，平常有急事儿他找你，我也允许你回去，这不才二十分钟的路吗，什么天大的急事儿处理不了啊？”

这俩人真是铁了心地要把他拴在学校里了。应行想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两天，我要五天在家。”

“不行。”樊文德伸出四根手指：“我也退一步，四天。”

应行加一根：“三天。”

“四天，必须四天。”

“行吧，那谈不拢了，我只能让你见识一下我今天晚上突围出学校的壮举了，明天教导处捞我吧。”应行转头要走。

樊文德拍桌：“好，三天，就三天！”

应行又站住了，回头说：“就三天啊，一天都不能多。”

樊文德气得摇头：“全校哪有这种特例？你真是搞钱搞出习惯来了，什么都能讨价还价！”

两节自习课都下课了，应行还没回来。许亦北真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打架的事儿被樊文德给知道了。

班上的人陆续走光了，他从课桌底下拖出那只行李箱，拿着樊文德给的证明，去男生宿舍楼报道。

这一天他妈没有给他来过一条消息，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有心给他脸色看，反正再怎么样也比正面起冲突强。

很快进了宿舍楼，许亦北把证明给了宿管阿姨。

阿姨递出来一把钥匙：“床上四件套在宿舍柜子里，新宿舍，等会儿给你们送电啊。”

许亦北拿到了钥匙，看一眼号，在四楼，拎着行李箱上去，找到了地方。

门一打开，确实是间新宿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也就有点儿灰，四人间，一边放上下铺，一边是一整排的书桌，连着柜子，比他以前在外地念书时住的差了太多，但也还行，他也不是为了享受才来住校的。

许亦北把东西放下来，选了张床，进卫生间找了块抹布过来，收拾了一下，床也铺好了。

忙了快一个小时，浑身是汗。他干脆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把窗帘一拉，躺上床先歇一会儿。

外面天就要黑了，躺久了，不自觉都有点儿困，许亦北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开门。

应行拧着宿舍门。

他真没被这么坑过，要不是他舅舅说想要安点儿心，他可能连跟老樊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会留，真没事儿找事儿，现在到了宿舍门前，他都还想调头就走。

“咔”一声，门开了。

应行推门进去，一进去就黑乎乎的，窗帘居然是拉着的。

他关上门，伸手按灯，按了一下没亮，甩甩手，更嫌烦，把东西随手往旁边的床上一放，一边掏出手机，坐下来。

床上忽然动了一下，应行下意识扭头，忽然一脚踹过来，直接踢在他腿上。

“操！”应行一晃，捂着腿站起来。

“你他妈谁！”

应行一愣，拿手机一照。

蓝光幽幽的，许亦北翻身坐起来，正盯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两个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