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到共同的利益,围观县民便推了个识字的出来,冲柳二老爷壮着胆子地开口:“柳……柳二老爷,你只说小财主给你定了契,你倒是把契书拿出来瞧瞧,若是白契,到官府可是不认的!”
柳二老爷寻着声音传出方向看去,就见着一个穿着灰色粗布带补丁衣裳的男人畏畏缩缩地站在前面,鞋袜上全是泥,背上还背着个背篓子。
哟,竟是个泥腿子!柳二老爷心里纳罕,没想到秦连生这个家也不算白败嘛。这些个响屁都打不出个的泥腿子为了他,竟质问起我来了?!好得很!
红契?幸而此番早料到这小杂种会不老实,不然若照原计划行事,恐怕今天得栽这上面不可。
思虑到此,柳二老爷脸上露出些得意神色,用短胖手指费劲挤进袖袋,摸出张纸,展开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看着上面盖着的官府印记,在场县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纷纷摇头叹息:这秦小财主,此番恐怕真的要栽咯!
有还用着秦家给的药的,心中戚戚,日后不知去哪里讨这便宜又好用的药。
“世侄,现在可要到用午膳之时了,可考虑好了?”
秦连生抄起手,不以为然道:“考虑好了,钱,不给!药方,不交!”
“你!”柳二老爷眼中射出厉光,强忍住扇秦连生巴掌的冲动,恨声继续道:“还想不认这官府的红契不成?!”
“不敢,我无官无职,人又本分,怎么会不认官府的红契?”秦连生说得云淡风轻,抬头看看碧蓝无垠的天空,心中感叹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方才开口继续道:“只是这红契上说了,只有我交不出药时,才赔偿。”
“难不成你府里有药不成?!”柳二老爷嗤笑。
“我府里,是没有……”秦连生看柳二老爷脸上的嘲讽之□□盛,心中觉着实在有趣,无奈旁边阿福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于是继续道:“但回春堂有啊。我早早便让张大夫制好放那儿了。
世叔可真奇怪,找药嘛,当然应该去药堂,来我秦府做什么?晚辈还以为世叔是特地来找我叙旧的呢!”
围观的县民闻言纷纷将心放进了肚子里,看来此番小财主是早有准备,只要秦家不倒,那他们就还有便宜药用。
“不可能!这不可能!”柳二老爷下意识便反驳。
秦连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问:“什么不可能?世叔这话说的,难道是不想我备好药吗?不想我做好药,又硬要和我定契,世叔究竟是何意?”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柳二老爷顶着满脑大汗道,他绝不能在此时暴露他欲霸占秦家家财的心思。只谄笑着隐晦地问:“贤侄不是说制药所需药材不趁手吗?所以有些好奇。”
秦连生笑得诚意十足:“不是因为您老是大客户吗?所以没有条件我们创造条件也要满足您的需求不是?”
还能如何,直说自己买了市面上所有的青蒿不成?柳二老爷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是着了秦连生的道儿,但已无计可施,只得认栽,便舔着脸问:
“契柳某肯定是要认的。但贤侄,我们两家相交多年,如今世叔这儿银钱实在不趁手,你看能否让我先将药拉回去,银钱过段时间再送来?”
“这个时候知道讨饶了。”有县民听了柳二老爷不要脸的话,嗤笑。
旁边县民接话:“早先对秦小财主可不是这幅嘴脸。”
“呸!恶心!”有人唾了口。
柳府管家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忙让打手把围观的县民驱逐,若柳二老爷因此怒上加怒,自己会死得更惨。
秦连生幽幽叹了口气,道:“世叔,这可不行。红契上可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侄儿可担不起不按契办事的名声。”
闻言,一口咸腥气直直涌上喉头,柳二老爷硬咽了下去。示弱,秦连生可不吃这一套!何况他家族里的那群人若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一准扑上来。
“行,给柳某几日,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柳二老爷说得咬牙切齿。小崽子,此番算你狠!日后我必定让你加倍奉还!话已说完,柳二老爷便挺着肥硕肚子抬腿离去。
看着柳二老爷圆滚滚的身材,秦连生忙又加了一句:“这药剂保存时间有限,世叔可得抓紧,侄儿给您七天时间,这七日,都在回春堂恭候哟!”
柳二老爷闻言脚下一个不稳,就要绊倒。柳府管家使出吃奶的劲才扶住。
“走吧,用饭去。”人走远了,秦连生招呼阿福道。
……
天气依然寒冷,秦连生却觉得心头暖和得很,因为柳财主送得钱到了。
数着手里的一沓银票,秦连生只觉得手暖心更暖,真是感谢柳世叔送来的温暖。
阿福拎着一娄子炭进来,冲秦连生道:“少爷,柳二老爷用来抵债的摆件都放进库房了。”
“找个时机,都卖了吧。我看过了,都是些青瓷雕花木头之类的,我们家用不上。”秦连随口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