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家此时一片兵荒马乱,二夫人和全少爷都被衙役带走了,说是涉嫌谋财害命。
老秦家在莱阳县算不得大户,顶多算个殷实之家。只修了七间大瓦房,买了三四个下人伺候,农忙时得另外雇人。
老太太游氏招了二老爷和三老爷进主屋商讨。游氏是个厉害的,下人们都识相地离主屋远远的,也不敢多加议论,只是心中惴惴。
秦佑之哭丧着一张脸,对着他坐在主座上的老娘说得恳切:“虽说那秦连生只告了余氏和全哥儿。
但这法子是我们二房三房一起想的,没由得只有我的儿子婆娘进去!”
秦柏之拿扇子敲着桌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二哥,不是我说你。
早说了让你重新找个面生的人,结果你去直接让全哥儿去,还留下这么大把柄!”
“我也想找呀,可我家那口子舍不得银钱!
我们想着那小子必死无疑,等他一死秦家大房尽归了我们,也就没人追究了,粗糙些也无妨。哪晓得那小子这般命大?”
秦佑之知晓此番是自己自作聪明了,话到最后声音渐小。
“除了那严嬷嬷和她儿子,可还有其他把柄?全哥儿推那小子可有人亲眼看见?”游氏花白头发梳得服帖,精神矍铄,看上去倒比她的两个儿子镇定。
秦佑之连连摇头:“没有了。那老婆子和他儿子只是放了全哥儿进去,不晓得全哥儿做了什么。
那池子偏僻,应该没人看见……”秦佑之低了头,不敢与他老娘对视。
“应该?”秦柏之被他二哥气得撂了杯子。
“镇定些!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游氏重重的跺着拐杖。
秦佑之犹豫着开口:“那我婆娘和儿子怎么办?”
游氏:“还能怎么办?让他们现在县衙待几天?”
“不行的,我那婆娘和儿子向来娇身惯养,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秦佑之急道。
游氏看着秦佑之不争气的样子,怒喝:“受不了也得受!现在他们还没寻着实证,顶多受点皮肉苦,又不会有性命之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不过自己的孙子她还是在乎的,游氏沉思片刻,继续道:“关键还是在那小子身上,把他解决了这事儿就过了。那小子如今在哪儿?”
“说是去农庄了,要搞什么改革。”秦柏之嗤笑:“黄口小儿,能搞出什么名堂,别被那些泥腿子吞了吧!”
游氏:“不管他干什么,最近这段时日多盯着他些。”
“娘,我们是要……”秦佑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有些犹豫:“可他和县太爷现在似乎有些干系,到时候县太爷恐怕会找我们算总账。”
“县官和大户之间无非就那几种关系。”游氏拿起茶盏珉了口,道:“他秦连生能许诺的,我们也能。况且只要不留实证,那孟泽能耐我何?”
“他有靠山,咱们就没有吗?”秦柏之面有得色地用折扇向上指了指,道:“那位大人,快有消息了。”
……
去往农庄的马车上。
“少爷,您还是歇息歇息吧!”秦嬷嬷看着在马车上还在翻文书的秦连生劝道。
她有些忧心,少爷他上进是好事,但是她总觉得少爷太过于沉迷了些了,都有些神神叨叨了。
偶尔还会说什么社会什么主义的,老婆子不识字听不懂,但既是少爷说的,应该就是好词吧。
佃农们早早的被田里的管事喊到坝场上集合,说是秦家的生少爷有话说。
佃农们穷,吃不起三餐,一天只能吃早午饭和晚饭两顿。
今天上午管事通知训话,不干农活,便没舍得吃早午饭,秦连生的马车又久久未至,早已饥肠辘辘了。
但是旁边有膀大腰圆的打手守着,也不敢闹事,即使心中怨言颇多,也只能等着。
待秦连生到了,管事听说主家这个少爷很有些手段,生怕得罪了人。让人打扫了坝场,摆上了桌椅,还殷勤地找出了家里最好的茶叶,用茶盅泡了献上来。
秦连生喝了一口,暗叹不错,很解渴!就是有些烫,让秦嬷嬷先用水凉凉。
看佃农站得累,秦连生让人找了些干净稻草来发给佃农们,并招呼他们坐下。
“假好心!”佃农们心里嘟哝,平时被老财主变换着各种法子折腾,早已吓破了胆儿,自是不敢相信秦连生好意,纷纷拒绝。
“不要钱的,乡亲们坐吧。”秦连生以为佃农们是怕给钱,忙说到。
“谁信呀?”佃农们心中冷笑,老财主以前也不是没用过这样的方法来唬他们。
就去年,说好佃农自个儿在地里修水沟不要钱,结果呢?修好就涨租,说是因为地里有了水沟,灌溉方便了该涨。
他们去找他理论,他便请了打手,谁说个“不”字就到谁家揍人。
佃农们也不敢出声反对,只是沉默着坚决不肯坐。
“敢不听话了是不是?让你们坐就坐,不坐的,涨租子!”看几个孩子站久了都有些摇摇欲坠了,秦连生没了法子,只得拿出老地主的做派。
佃农们最是惧怕涨租,一听这话,都坐下了,有些连稻草都没来得及铺。
既然都选择装相了,也无妨装得再像些。为了增强气势,秦连生爬到桌子上,站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