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付锦时白着一张脸,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无力的让人觉得绝望。 “你说的不错。”付锦时突然点了点头,“我本该死去,却莫名其妙的活到了今天。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我应该惜命才是。” 傅清和倒是有些吃惊了,他沉吟片刻后,道:“你不必如此执着,如同以前一样,不是也很好?” 如同以前一样,他说的倒是轻巧。付锦时都不知道,倘若她真的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她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活过这三年的? 她瞬间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 “你们总说以前,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倒是同我说说,以前我究竟是什么样的?” 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枯坐在此处等死?还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直蛰伏着,静待时机? 付锦时想不明白。 她虽然有些事情看得不明白,不像父亲那样,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是,她性子却是倔的很,凡事非要分个对错。 她做不来勉强自己的事情,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以前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教导她,过刚易折。有些时候,一些迂回曲折是很有必要的。她这不管不顾,只想埋头向前冲的性子,只会让自己吃亏。 都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她不必非要分个清楚才好。 当时的付锦时年轻气盛,听不进去这些教导。她回道:“父亲您可别说我。您自己若是懂得迂回曲折擅长舞袖,又怎会处处受人排挤?可见我这性子是随您的。您活了这么大岁数都改不掉,我也改不掉。” 父亲听了抚掌大笑,片刻后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这性子确实是随我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付锦时却记得,自从回京之后,父亲就变得沉默寡言许多,就连身上的锐气都锉掉了不少,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是变了,可付锦时的性子还是没改掉。 时至今日,已经不会有人再次来教导她。而付锦时即使明白该迂回周旋,面对此时的境遇,已是无力回天。 付锦时第一次想,即便她真的能逃得出去,那么逃出去之后又该做些什么? 回来报仇。 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回来找傅清和的。 想到此处,付锦时突然说道:“你说的不错。天下之大,并无我的容身之所。我不走了。” 她神色冷淡的说着,眉眼间再也看不出那一丝嫌恶的神情,可是却好像是覆上了冰雪,看上去冷漠而又肃然。 傅清和看了她半晌,轻声问道:“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付锦时微微一愣,然后犹豫着点头。 她不想再去追究这三年来究竟发生过什么了。就算她能够想得起来,也依旧是要往前看的。除了活在当下,她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正巧,我告的假还有一天假期,明日我带你去宝相寺一趟。” 傅清和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付锦时听不明白,疑惑问道:“去宝相寺做什么?” 她可不相信求神拜佛那一套,想必傅清和同样也不信。 “我带你去找大夫。”傅清和正色道:“你怕是生病了。” 嗯?? 付锦时怒道:“你才有病,反正我不去。” 她只当作傅清和在挤兑自己,便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转而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第二天一早,付锦时还没睡醒的时候,小喜就进来把她给摇醒。 “小姐小姐,你昨晚怎么不早跟婢子说今日要出门?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现在肯定来不及了。” 小喜也不管付锦时还睡眼朦胧的样子,径自把她拉起来,然后在付锦时的脸上覆上了一块冰冷的帕子。 付锦时心头微怒,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发脾气,原本仅存的那一点睡意,都被这冰凉的感觉给冲淡不少,顿时清醒了。 她问道:“你说谁在等我?” “大人已经在外头站了许久。” 傅清和? 让他等着吧。 付锦时心安理得,又滚回床上,拉着被子把自己滚成了一个蝉蛹,“你让他走,我不出去。” 小喜急得跺脚,她暗暗咬牙之后,跑出去跟傅清和说了。 傅清和想也不想的长腿一跨,自己走了进来。 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帐,依稀能够看得见里面微微凸起的人形。 傅清和站在帐子外头,等了片刻之后,见付锦时还没反应,他便出声威胁:“你再不起来,我可要自己动手了。” 付锦时在里头哼哼唧唧的,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听见了也不答话,反而是往里面更加靠过去。 “有本事你就把我连人带被抱走。我说了我不出门,我没毛病。” 她有些赌气的说着,抗拒的态度摆了个十足。 其实说起这句话来的时候,付锦时是有点心虚的。 宝相寺,那里可都是宝相庄严的菩萨神像,一般什么魑魅魍魉都进不去。 像她这样,就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明白的,就更加不敢冒进。 如果那些宝相庄严的菩萨把她当成那些魑魅魍魉给收了,那她该向谁哭去? 更何况既然傅清和说的是要找大夫,就更加不应该去宝相寺了。 他肯定在诓骗自己。 付锦时重重地哼了一声,心中得意,以为他没有法子了。 却不想傅清和一直站在她的床前,沉吟片刻之后,居然动手把帐子给掀开。 付锦时微微一惊,想要骂他登徒子,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傅清和居然要动手扯去她的锦被。 付锦时大急,她语无伦次的说道:“别动别动!我没穿衣服!” 傅清和的手果然僵在空中,再也前进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