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生的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这是无法违背的自然规律,明夜自然也不例外,在最初的时候,她还震惊于自己的爹是个吃软饭的,觉得势必要弄清当前形势才行,便努力支起耳朵,力图打听更多的消息。 可结果却是,一旦闭起眼睛,或是被人抱在怀里拍打摇晃,她都会不由自主的睡去,于是乎,进度条被一拖再拖,直到明小姐满月时,对家庭状况,仍旧呈现“两眼一抹黑”状态。 作为一只尚且无法自控的软脚星人,明夜对自己的要求,也不得已不一降再降,最后只能放任自己遵循自然规律,被逼的佛系起来。 明夜:这可真是……哎。 不过,她也不算太过没用,至少还是清楚了一点,他爹貌似……是个读书人。 可是,得到这个线索后,明夜非但没觉得柳暗花明,而是越发迷糊错乱起来,她即便历史渣渣一个,可也知道,读书人大抵都是最有气节的一类人,赘婿一词,即便在现代都会叫人心中介意,可她爹却浑似在自己家一般。 明夜皱皱鼻子,觉得里面不寻常。 这便是明小姐来到新家一个月,所认清的现状。 当然,她还知道,家里还有外公舅父舅母带一个表哥一个表姐,不过从这些人到现在也未出现来推测,家庭关系好像并不是那么的和谐。 周瑶生明轩的时候伤了身子,明睿丰本已不抱希望,谁知周瑶年近三十竟会再次怀孕,可想而知,夫妻俩个看着小闺女有多欢喜,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贝疙瘩,自然是千娇万宠都不够。 明睿丰瞧着使劲儿裹奶的小闺女,是怎么看怎么欢喜:“咱家小夜儿长的可真好。” 周瑶听这话也笑了,她的长相只属一般,肤色还有些微黑,相公到是肤白俊秀,可也只是俊秀而已,离着美人可有不短的距离,可偏偏两人到生出一个小美人来,虽然明夜还是吃奶的娃娃,不过,那牛奶一般的肤色,外加那一双睫毛纤长,灵气十分的大眼睛,都能看出,这孩子长大后,相貌定然错不了。 周瑶贴贴明夜的小脸,笑道:“可不是吗,咱家没并没什么相貌出众的人,祖上也没出过美人,她到是有副好相貌。” 明睿丰也合不拢嘴:“咱家小夜儿一瞧就不是平凡人。” 周瑶啐了他一口:“你可别胡说了,什么不是平凡人,我就想咱家小夜儿平平常常长大,然后给她寻个老实夫婿,普通过完一辈子。” 一般留名青史的不平凡的人,大都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磨砺,正是应了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比将劳其心智,饿其体肤,作为熟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明睿丰自然明白妻子的言下之意,当即笑着告饶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明家的女儿,只要她开心长大就行,其他的自然有我这个当爹。” 言语之中,自有一份自信的锋锐。 想起丈夫的能耐和婆家的地位,周瑶也不由得笑了,凝视着怀中的女儿,心底一片柔软:“小夜儿,听到没有啊,你爹爹可疼你呢。” 与妻子叙完闲话,明睿丰便说起满月宴之事:“我的意思是,好好的大办一场,正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岳父那边的人脉,我爹那边剩余的关系,并我的一些同僚,都请过来,也好走动走动关系。” 周瑶明白,公公曾是权倾一时的首辅,但那都是老黄历了,丈夫头上虽顶了个名头,如今位份却不够的,若是贸贸然上门,恐有巴结之闲,到不如趁这个机会,和那些个大人们,就当个长辈走动,现今不求能帮到些什么,只是这些关系却也不好冷落。 周瑶抿唇,思索片刻道:“明哥,咱们即是要给小夜儿大办一场,这人怕是来的不少,与其到时候照看不到,出现差错,我的意思不如将人分开来请,先将爹爹和公公那边的朋友请来,都是些老大人,就叫爹爹帮忙招待,待接待完这些老大人,再将你同僚请到家里,你看着这样安排如何?” 到底是女人家心思细密些,明睿丰听了周瑶的话,也不住连连点头:“没错,正是这个理,我这就去写帖子。” 说完这话后,也不待周瑶反应,明睿丰便匆匆跑向书房。 许多年都不见丈夫如此喜形于色,周瑶见这也是无奈一笑,小夜儿是她和明哥求了许久盼了许久,才得来的宝贝,也难怪他这样欢喜。 周瑶刚将女儿哄着睡下,孙氏便端着瓷盅推门而入:“这是我命厨房新炖的,赶快趁热喝了。” 周瑶面露苦色:“娘,你先放那,我等会儿再喝。” 孙氏瞪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不行,我得看着你喝完才行。” 周瑶有些无奈:“可这也太难喝了,娘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就当疼疼你闺女也成啊。” 孙氏拍了她手臂,佯装怒道:“别磨蹭,快喝!” 耐不过亲娘威势,周瑶无法,只得捏着鼻子认命的开始往肚里灌,但凡这通乳的补汤,全都是少盐多油,她娘怕她身子虚,还特地加了些药材,可想而知,这个味道有多冲人。 瞧着闺女开始喝汤,孙氏还一边叨叨着:“你这就是该的,原本我奶娘都给你找好了,偏你穷讲究多,非要自己喂奶,还当自己是年轻那会儿呢。” 好不容易灌完,周瑶捻了一颗话梅放到嘴里,强忍下腹内翻腾的恶心感,听她娘这么一说,当即有些不乐意了,忍不住辩解道:“我现在也不老啊……” 孙氏嗤笑一声,用手点了点她额头,道:“轩哥儿今年都九岁了,你以为你有多年轻。” 周瑶:…… 这也是亲妈? 周瑶在亲妈面前败下阵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和孙氏说起明夜满月酒的打算:“……明哥和我都是这样打算的,不过,”说道这,周瑶嘿嘿的朝着孙氏讨好一笑:“咱家小夜儿这满月酒,还要仰仗娘你的操持啊。” 孙氏撇她一眼,轻哼一声,算是接下了这差事。 到底是亲娘,周瑶说话向来也没什么顾忌,见状抱起孙氏一条胳膊,竟做起小女儿撒娇状来:“娘,你真好。” 被这么一歪缠,孙氏心底即便有些气,这会儿也早就散干净了,抚着周瑶的鬓角,说道:“这辈子,我就得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疼你疼谁啊。” 母女俩在这亲热,谁都没注意,一旁躺着的小人耳朵悄悄动了动。 明夜心道,听这话意思,看来她娘和她那个没见过面的便宜舅舅,不是同一个娘啊。 如果这样的话,那两边紧张的关系,到是有了原因。 不过,明夜心中暗忖,不是一母同胞的情况有许多,譬如嫡庶之分,亦或者嫡妻和继妻所生子女,当然还有一种情况,独子兼祧,即一人祧两房。 看她外婆和娘这底气这架势,一看就是正牌掌家夫人,和从小被宠大的小姐,那她外婆应是正室夫人没错,而且就这段时日的观察来看,外公身边也并无妾室,兼祧本意是为保护血缘继承制,若她外婆无子,她外公是不可能不纳妾的,就如今家中情形看来,这种可能性接近于无,那便是第二种情形了,她外婆乃是继妻,可是,继妻的女儿明明已经嫁人,却带着丈夫住到娘家来,明夜不由得打了个颤,心道这定然是家庭内部不和谐的原因了,别说这是古代,就是现代,嫁出去的小姑子住娘家,也足可以掀起一波家庭大战了。 而像她娘和外婆,这般随意不当回事,又同时理直气壮的,明夜不由心中感叹,这两位女士真是强人啊! 小婴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宜动脑,方才一番分析思索,明夜只觉累的不行,撅了撅嘴,手脚活动一下,便继续睡过去了。 孙氏正和周瑶商量满月酒,谁都没注意旁边那个小东西,听到她们的话脑补分析一波,然后又累的睡过去。 将邀请名单初初定下后,周瑶面上忽的出现些许迟疑,道:“娘,我就怕东院那边不给面子,若是当众闹起来,怕是面上不好看……” 周瑶的担心并不多余,自丈夫儿子越发出色,两边的矛盾也越发难以调和,她大嫂总觉得这是爹动用自己的政治人脉资源提携的结果,在她大嫂的逻辑上,自己的儿子不帮不提携,扔到个闲职上养老,对女婿反倒尽心尽力,这当然是不能忍的,若不是她爹如今还在位上,余威甚重,大哥又需要爹来照看,她这位大嫂怕是真的要不管不顾闹起来了。 给小夜儿办满月酒,本是件高兴的事,若真闹出什么什么来,那周家可就成笑话了。 孙氏却不当回事,拍拍女儿的手,你大哥性子老实,不会想那么多,至于你大嫂,我去敲打敲打她,谅她也不敢闹出来,闵哥儿上学的事,还要女婿来操心,你就放心吧,她向来精明,不会在这会儿惹女婿的厌烦。 听她娘一提醒,周瑶才想起闵哥儿上学之事来,此事大嫂早就开口,只不过她生小夜儿,又忙着坐月子,便将此事给忘下了,不过,即是如此,依她大嫂的脾气,到真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了。 周瑶彻底松了一口气,笑着和孙氏撒娇道:“娘,麻烦你了。” 孙氏浑不在意,为了自己女儿外孙女忙活,她这是心甘情愿的。 “行了,你再睡会儿,放心,一切都有娘给你操持着,误不了事。”孙氏给女儿掖了掖被角,又爱怜的瞧瞧外孙女,心底只觉一片柔软。 “咱家小夜儿,可真是个漂亮孩子,你说这也怪的很,你和女婿都是寻常人,竟能生出小夜儿这样的孩子来。” 那语气中,满满的不可思议和庆幸欢喜。 周瑶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反驳道:“娘你可不能这样说,世人只知杨贵妃之美,却无一个歌颂杨贵妃之母,这是为何?可见这孩子长什么样,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大,咱家小夜儿就是会长。” 孙氏也笑:“是是是,这是老天赐给咱家的小仙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