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留彩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五条悟回高专前绕了个路将她送到公寓楼下——当然了,开车的是已经连续工作了14个钟头的伊地知。
他们一起坐在后排,但路上并未做什么交流,因为吉留彩实在太累了,高专的公务车坐起来也挺舒服的,车辆一发动没两分钟她就头一歪睡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吉留彩发现自己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她稍微扭动了下脖子,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作为枕头而言有点硬,但非常符合五条悟威猛先生似的体格。
……不对,现在好像不是讨论五条先生体格的时候。
脑子开始转动以后,她意识到靠在男性肩头这个姿势太不合适了,立刻蹭一下坐得直直的,擦了下嘴角确认自己没有流口水。
五条悟这个枕头本人倒是毫不在意,转头对她说道:“睡醒啦?”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摁亮手机屏幕发现已经过了四点。她记得上车的时候两点还没到,从秀尽到她家公寓并不需要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早到达了目的地,只是五条悟没有叫醒她,而是让她继续拿他枕头睡下去。
啧,这家伙怎么一下子走柔情路线了?明明不久前不是要把她头拧掉就是嘲笑她没门牙,还企图用一封情书把她卖给七海先生,这真是奇奇怪怪。
五条悟心情蛮好地拍拍自己的肩膀:“要继续吗?”
吉留彩的身体不自主地往后躲了躲:“……你不会收费吧?”
“???”
“没事没事。”
当然不可能真拿五条悟当床拿他肩膀当枕头,不过靠了把帅哥算是稳准不赔,尤其是这位一米九的帅哥为了让她靠得住肩膀,还特意调整姿势坐得很低,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恨不能举到车顶。
所以如果只截出这个片段,她都觉得自己要爱上五条悟了。
但感谢还是要有的,吉留彩向五条悟和伊地知道了谢又道了别,没有说再见,也是真的不想再见了。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祝安。”
“对了,明天来给你补牙哟。”
听到补牙,她可就不动了:“补牙?”
五条悟咧开嘴用食指比划了下自己那口闪亮又整齐的大牙:“对呀,因为术式的缘故,现在可能感觉不到疼,但你总不能一直缺着吧。”
“………………”
“放心啦,不用你出钱。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由我来负责。”
听懂了,他来买单,这就好说了。
“那……能给镶颗金的吗?24K的那种。”
“??????”
“不可以啊,那算了。”
“……倒也不是不可以。”
五条悟悟了,他终于在聊天这件事上遇到对手了。
当然了,关于金牙的话题后来还是打住了,主要是吉留彩觉得那太惹眼了,万一以后遇到打劫的敲她牙算怎么回事,毕竟到那个时候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对牙了。
吉留彩下了车,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不过在走出几步后,五条悟又摇下车窗喊住了她。
“彩。”
“啊?”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男人意外露出了温柔的表情,虽然他隔着覆住双眼的绷带根本看不清全貌,用温柔来这么描述有点奇怪,但她当时能想到的只有这样的词汇。
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像是掺了安慰人心的魔法:“今天真的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
吉留彩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眶一下子有些发热。用社畜的经验做比对的话,就是自己呕心沥血肝了三天三夜的一份专案报告,终于得到了本部长的肯定和表扬并立刻调薪以资鼓励。
所以,做人其实不大容易满足,但有时候又挺容易满足。
她努力睁大了下眼睛,并不想让眼泪在五条悟面前掉出来,在郑重地还了他一个鞠躬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五条悟并没有立刻让伊地知发动车辆,而是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她拖着步子慢慢走远的背影。
“不走吗?五条先生。”伊地知在驾驶座回头问了声忽然沉默的男人。
五条悟的视线没有移开,开口回道:“再等会儿吧。”
“……好的。”
吉留彩心累地走到公寓楼下,静谧的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洒下昏黄的路灯一个连着一个陪了她一路,街边的树上传来了鸟儿早起的叽叽喳喳——天真的快亮了。
她偶尔会加班到深夜,但从没有到这个点才回家,工作最忙的时候她觉得时间怎么可以过得那么快,但今天却让她体会了一把时间怎么可以过得那么慢。
疲惫的心情、疲惫的身体,她在口袋里掏着房门钥匙,这个时候谕吉差不多也该醒了,他习惯在早上5点到6点间醒过来,小时候是起来跑酷,长大以后则把精力都花在做家务上。
但麻烦的是她这会儿怎么都掏不到钥匙,大概是在之前的混乱中丢了吧。
吉留彩放弃了,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找钥匙,因为在公寓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安静地坐在花坛边上,高高大大又毛茸茸的,穿着件绿色的围裙,总会被街上的小孩说是大熊叔叔的那个家伙。
“……谕吉。”
“谕吉。”
“谕吉!!!”
她大喊着黑猫的名字跑了过去,然后一猛子扑进了他的怀抱。等了一晚上的露水让他的毛摸起来湿湿的,他其实最讨厌湿掉这件事,每次打扫浴室都会穿个雨衣全副武装,却在这里等了她足足一晚上。
这次,她的眼泪再也没有忍住,吧嗒吧嗒大颗大颗地滚落全掉进了他的厚实的毛里面。
这不是吉留彩第一次在谕吉面前哭。事实上她是个挺容易哭的人,存款清零会哭,面试失败会哭,菜太辣了都会哭。但她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哭得这么伤心。
大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他抬起猫爪摸了摸她的脑袋。
“谕吉,我牙没了,不漂亮了也不能吃苹果了呜呜呜呜呜。”
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最后的重点落在了这直观的结果上,以后就算补了牙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吃东西了吧。
谕吉没反应过来,结果等她张嘴后震惊了半天,加班回来门牙没了真的是超出了他作为猫的常识。
啊这……总之先回家再说吧!
他带着吉留彩回了家,首先将哭瘫了的人安置在床上,然后第一时间把桌上保鲜膜包好的晚餐——虽然现在已经变早餐了,全部藏起来,这次的菜单还是鸡翅、玉米这种需要门牙助力的食物,这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再来就是赶紧去橱柜里翻出了药箱,但猫猫又陷入了沉默地深思。
牙齿这种东西应该可以再长回来吧,所以用消毒水清理下,再抹点药膏贴上创口贴,一定过不了多久就能长回来了。
没错,就是这样。
谕吉自信地点了点头,提着药箱小跑步回到床边,但看到的是已经抱着枕头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女人,她已经哭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