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未婚妻屠苏苏呀。”
“……胡说八道。”
屠苏苏眼见着对方生硬丢出这句话后,那原本苍白的面色升起不太明显的红云来。
煞是好看。
“我们以前见过的,”屠苏苏依旧背着手,这下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讲话自然更加有的放矢:“从前你父母带着你到蜀中来过,你还送过我玉佩呢,咱们的婚约便是在那时候定下的。”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然而不过几息,对方的神色重新冷淡下来,又变成了冰封的寒梅花。
“我还给你写过信的,”屠苏苏有些奇怪对方为何要装不认识,她相信自己是绝不会认错人的。
毕竟这几年她常常会把自己美貌厉害的未婚夫拿出来回味一二,眼前人绝对就是小谢呀。
“我从来没收到过什么信,你可以出去了。”
对方看起来却像是硬要否认到底的样子。
屠苏苏十分困惑。
正当场面陷入僵局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下仆的声音:“少爷,隔壁院的新人来了,说是正找他们小姐呢。”
小姐?
她皮一紧,随即便意识到隔壁院子不就是自己住的那间吗?是谁来找她了?
还没等她反应一刻,少年已经扬声让人进来了。
幸好来找她的是小眉不是李四。
小眉先是朝他们行了礼,又冲屠苏苏道:“小姐,用晚食了,先回去罢。”
屠苏苏见是她,只觉得正好,立刻就想拉着她要她证明自己和小谢是有婚约的,然而又未等到她开口,坐在轮椅上的人已是抢先一步,冷声向小眉道:“管好你家小姐,不要随便擅闯。”
嘿,这人,明明她方才不闯进来,他还指不定病成什么样呢。
小眉福身应是,而后屠苏苏还想说话,却已经被近前来的小眉暗自捏了捏胳膊。
形势所迫到她头上,她便只好闭嘴了,就这么被小眉拽着出了房门。
也是出来之后,屠苏苏才发现自己方才瞧见的那扇窗,恰恰是这院子最靠里的那间,她从这房间门口出来,才是正经的院子,廊下有几个忙碌的下仆,人也不多,和她那边的布置没什么两样。
“小姐实在鲁莽。”小眉出门来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像是提防她不留神搞出什么大动作,见四下无人,凑近她皱眉低声道:“小姐可知这朝华学馆藏龙卧虎?虽说老爷在蜀中也算半个土皇帝……”
她说到这顿了顿,大约是察觉自己言辞不妥,很快假意咳嗽两声,这才继续:“可这朝华学馆里的学生同样非富即贵,莫说王室,就是这南边的地头蛇大氏族也不在少数,咱们人生地不熟,若是小姐冒犯了谁惹下麻烦,与老爷夫人那边又暂时沟通不上,那可如何是好?”
屠苏苏一贯知道小眉谨慎周全,不然娘亲也不会放心让她跟着自己,可现在这事……没这么严重罢……
“哪有你讲的那么吓人,”屠苏苏一撇嘴:“那就是我未婚夫啊。”
这下语塞的轮到小眉了。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一下停住了步子。
“怎么了?”屠苏苏有些诧怪地回头。好在小眉虽说愣了两秒,但很快又收拾好面上的表情跟上,只是语气里还有点迟疑:“小姐这是……如何知道的?”
“我认识他啊。”屠苏苏背着手一边回忆一边继续往前走:“之前他们谢家人到蜀中时,就是小谢送给我的玉佩啊,不也是因为瞧见了玉佩,娘亲才为我定了亲事?”
她说到这像是更奇怪了,又扭头看小眉:“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质疑我,我的记性有那么差么?小谢我是绝不会认错的。”
小眉还垂着脑袋,像是在细想,不过听屠苏苏这么说倒是很快抬头笑起来应她:“怎么会,小姐的记性一贯是很好的。”
“这才对。”
以屠苏苏的水平,自然也没太觉察出小眉依旧在思虑别的事。
事实上小眉今次陪着屠苏苏来,还受了夫人的单独嘱托。夫人临行前还同她道小姐的婚约隐隐是个烂官司,因谢家似乎有几分想要生事端。
之前小眉的确已是觉得谢家行事多有不妥,想要在信中同夫人禀报,现在倒是有几分意料之外的领悟。
他们蜀中自然不会踩高捧低,见了婚约另一方身残便心生嫌弃。
只是……她总觉得夫人没提过这茬啊。
更何况从前小姐拿玉佩的时候说的可是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以小姐那般看重皮相的性子,这话必不作假。
难道这小谢姑爷竟是新近才坐上轮椅的,在老爷夫人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罢了,如今小姐真是肉眼可见地兴致高昂,她暂且还是不要浇她冷水才好。
***
“禀少爷,人已走了。”
谢琦点点头,那下仆便又退出去。
房门一阖上,屋内重新暗了下来。
方才掉在地上的茶杯碎瓷片已是收干净,他轻轻捻开一点杯底的碎末,便确定了不是茶水的问题。
不是又一次恶作剧,只是他恰好在那时候发病了而已。
如此说来,也确实和她没什么干系。
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毒,也死不了人,虽是看着凶险,可哪怕当时对方没有破窗而入,他也不过是再多疼上两个时辰,缓过来之后自己喝药的而已。
只是生病时,他对他人的碰触会格外敏感。
不可自控地,谢琦回想起方才背后那个怀抱,她体温高,像是个热热的火炉,明明是姑娘家,可却一点不记得避嫌,那么大剌剌地环着他把他的手。
像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