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倒篮沟的情形,迦婪若在楼兰国内手掌重权,他不喜欢这些国中受人尊敬的佛子徒,那个大僧从来没被他当人质看过,想必他与苯教的关系也不和,如果他此时出兵佛母城,苯教国师很有可能会联合那个三王子对他下绊子。
聂卿对楼兰王室了解不多,只知道那个老国主是个十足的种马,但是膝下子嗣不丰,基本上都活不到成年,大燕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楼兰有这么一位二王子,后来才听说,迦婪若出生时天降异象,自幼就被高僧带在身边修行,一直到他母亲贵妃病逝他才从佛祖的莲花座下除名,回到王国。
如今老国主病危,紧逼着聂卿的忧思浅浅退了三分,苯教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安息等国也不敢挑在这个越众出兵,只要等李明溪伤好一些,他们便回佛母城。
思绪散开,聂卿的目光移到陈普洱手上那块流台,她轻轻接过流台,把绸布整整齐齐折好放回去,轻轻往河流里一抛,缓声问道:“流水真能寄去生人所想吗?”
陈普洱没阻止她,“要是不能的话,你丢进河里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管这河流最后能不能奔进冥府地界,但是活着的人能做的,好像也就这些了,我也希望这个人的阿娜,真的能收到她孩子的这封信和那些——”
见聂卿说话戛然而止,陈普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你突然想起来什么了?”
聂卿心里那一点悲伤散得干干净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她面色古怪,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之前给我吃的那个果子,不会就是……”
陈普洱如她猜想的点了点头,不以为意道:“是的呀,这地方又没有果树,那些果子都是我从河里捞起来的呀。”
聂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整齐平整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衣裳,铁青着脸色继续问道:“……那我身上穿的衣服呢?”
不要告诉我我刚吃完人给自己亲娘上供的果子,身上穿的还是人家的衣服啊!
陈普洱瞪了她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楼兰人不兴给亡者送尘世的东西,他们的祭品只有供果和美酒,我有的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大风刮来的,”见聂卿的眼角僵硬跳了跳,她又哼唧着补充道:“此地多发沙尘暴,总有倒霉的行商正好碰上,每次沙尘暴吹过着峡谷里就多了一些东西,你身上这两件还是唯一能凑齐的一套呢。”
被陈普洱这一抽科打诨,聂卿心里沉厚的忧虑散去不少,二人回了峡谷小院,陈普洱一进门看见那水滴漏立刻惊恐地鸡叫一声:“啊!太晚了太晚了!我怎么还没睡觉?不行不行,我明天得吃两罐桃花冻,再备些药好好敷一敷脸才行!”
说罢她都没回头看聂卿一眼,风风火火满面忧色地捧着脸进自己的屋了。
聂卿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普洱飞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噗嗤笑了一声,优哉游哉地晃进自己的屋,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