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的最后,是一行法医的诊断书,下方签有法医的性命,想来这就是出事的昨晚将海师傅遗体运回医院所得出的结果。
一边的医生面色凝重地说:“开车还是不能疲劳驾驶啊,自己死了,赚再多钱有什么意义呢?”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我说。
我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按照法医的叙述,我看到海师傅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啊!那么我在后车厢里看到的向我招手的“海师傅”又是谁呢?难道是他死去后的鬼魂?
新闻还在继续,大概是陈述海师傅的家人对他身后事的安排,以及疲劳驾驶、带病驾驶的危害,媒体嘛,总是通过已发生的悲剧对世人进行告诫,这都是很正常的,可我却再也无法面对电视里那一张张悲伤的脸,因为看到他们,我就控制不住想到那个朝我挥手的白长衫——那张木然的、面无表情的、晦暗的脸。
我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医生在后面叫喊我的名字我也不管不顾,我要远远离开这个医院,走大街重新让阳光洒在我的身,我压抑的情绪才能稍稍好一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那张诡异的脸从脑袋里挥之而去。
汽车在我的身边一辆辆疾驰而过,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好几次闯红灯,引得汽车疯狂鸣笛,暴脾气的驾驶员都把脑袋探出窗户破口大骂,但是我依旧低着脑袋,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时,我看到路边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中年人向我招手,他手边竖着一根白色的长幡,书“仙人指路”四个大字,身前一张小方桌,桌摆着《周易》,还有一个黑白二色的绘有复杂记号的罗盘,原来是个算命的。
算命的摸着一缕山羊胡子,嘴角挂着奸诈的笑:“小伙子,半仙我通天地,下知阴阳,看你心里有事,要不要到我这来算一卦?”
我停下脚步,木然地朝他看了一眼,也许我的行为令他觉得我产生了兴趣,那撮山羊胡子翘的更起了,他伸出三根手指:“算一卦,三十块,童叟无欺,你看如何?”见我不说话,又改口:“二十五块,我看跟你有缘,这是最低价了,怎么样?”脸尽是期待的神色。
我不屑一笑,看着模样就像一个江湖骗子,于是不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身后又传来算命的的声音,因为着急他连音调都变了:“算你十五,就当你卖一个人情!大福将至必有大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伙子,这钱该花还是得花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心中一跳,这句话提醒了我,我这算不算大难不死?那我的后福在哪里?我的心里热乎起来。也不怕笑话,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去买彩票,中头奖应该算是典型的后福了吧?
我不知道算命的说的是真是假,他虽然提醒了我,但是我还是不打算询问这个一看就是江湖骗子的人,而是想到了一个另外一个人:咱们县里圆通寺的住持法明师傅,据说他是远近闻名的通灵者,据说他的判断极为准确,经常有做生意的,或是官场的人带着厚礼来请示他,不过此人比较骄傲,看事讲究一个缘,缘分不到,哪怕市委书记亲临,他也是山门紧闭。
我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比那些高官的面子更大,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万一运气好被他接见了呢?万一他告诉我买那一注彩票可以中头奖呢?我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
然而当时的我却不知道,等待我的并不是所谓的“后福”,而是一条全新的路,而我,这一辈子都将在这条路砥砺前行。
被中彩票的幻想一刺激,我有了些许精神,我找了找方向,发现圆通寺就在拐角的另一边,我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朝圆通寺走去。
看了看天色,现在接近正午,圆通寺的早禅应该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了,庙里的和尚和住持法明应该正好在准备午餐,坏了!我可是知道,那些有钱人一半都是挑下午的时候去拜访的,我挑这个时间过去,法明可没时间接待我啊!
再一想,走都走到这里了,这么回去也可惜,倒不如过去看一看,碰碰运气也好。
哪知走过拐角一看,庙门居然破天荒开着,门口站着个小和尚,正东张西望地瞧着周围。我心说运气不错,理了理衣服走近,小和尚马发现了我,来就问我:“请问是王凡施主吗?”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认识我?”
小和尚神秘一笑:“住持大人料到你要来,正在里屋等您呢!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