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又脸红偷觑道,“小姐好。”
虞扶苏也笑着点头。
四哥带她和宝瓶到内院,手指一间小阁,温声问,“小妹住这间怎么样?”
虞扶苏只道一声“好”。
却听身后宝瓶吞吞吐吐,埋头问:“四公子,那奴婢……?”
四哥闻声,瞥了宝瓶一眼,“我这里空房多,宝瓶姑娘喜欢哪一间,就自选罢。”
宝瓶欣喜抬眼,指着北厢一间小耳房,“那间可以吗?”
四哥淡淡一笑,“不是说了吗,姑娘自选就是。”
虞扶苏抬头望了一眼,四哥便住在北厢,那耳房与四哥的卧房,仅仅只是一墙之隔。
她眸中现出淡淡的思索之意,而后转身对虞四郎道:“一路劳顿,四哥快回房好好歇半晌吧。”
虞四郎点头,“小妹也一样,快去歇着,晚食四哥去叫你。”
兄妹两个各自回房。
此时,松子搬着一箱虞四郎的衣物进了内院,准备送去公子房间。
宝瓶拦住他,打开瞧了一眼,哎呀一声,“我就知道,在路上搬来搬去,抖得乱七八糟的,松子兄弟,你先放下,待我叠整齐了,再送去公子房里。”
松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是姐姐你姑娘家心细,哎,姐姐你叠。”
虞扶苏其实并未回房,而是隐在一处隐蔽不易被发觉的廊柱后,亲眼看着宝瓶从箱笼中抖出那件四哥常穿的若草色春衣,偷偷凑到口鼻处,细细嗅闻,面上娇羞浮红,眼中痴迷深深。
这些时日,三人同行,她怎么会发现不了宝瓶的小心思,每次她想给四哥做点什么,宝瓶总会适时站出来,“小姐,奴婢来吧,您歇着就好。”
宝瓶会迷恋四哥倒也不稀奇,毕竟四哥容貌气度若远山秀色,阳春白雪,画上有人间无,哪个女子看见不芳心暗许?
只是四哥他无心情爱,宝瓶多半要痴心空付,她这个当主子的,当妹妹的,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
虞扶苏躺在床上歇了半晌,晚膳是四哥亲自来喊的,两人一起吃完饭,已月华初上。
宝瓶又主动包揽了给四哥煎药送药的任务,过了有两刻钟,虞扶苏见四哥房里灯还亮着,有些不放心,乘着夜色到了四哥房门前。
她抬手轻轻扣了扣门板。
“进来。”屋内传出的声音似乎有些……冷然。
“四哥,是我。”她加了一句。
“小妹?快进来!”
虞扶苏进到屋内,见四哥靠床而坐,床边地上瓷碗四裂,漆黑的药汁染湿一大片砖地。
“这是……?”虞扶苏看着地上碎碗,有些疑惑。
“哦,你那小丫鬟送药来的时候,太热了,我本是让她把药放在案上晾一晾再喝,结果起身端碗时不小心把它碰到地上去了……”
虞扶苏道:“那只能再煎一碗来了。”
他道:“灶房瓦罐里应该有剩下的,劳烦妹妹走一趟再给我倒一碗就是。”
虞扶苏重新倒了一碗药回来递上,见他本能的抗拒,“四哥,不吃药病是不会好的,听说,药要一口喝干,这样就一点都不苦了。”
将信将疑的举碗,仰头喝干,眉头猝然皱紧,“骗人!”
一颗早已悄悄剥好的桂花糖趁着张口说话之际一下塞进他嘴里,“现在还苦吗?”
女孩儿眨着眼问。
童年初遇时的这一幕多年后重新在两人之间上演,兄妹二人眉眼间都萦绕着淡淡的笑意。
虞扶苏收了碗,“四哥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重重握了握,什么也没说。
桂花糖的香甜味道在口中化开,他其实很讨厌吃药,也很讨厌吃糖,他厌恶那甜腻腻的味道,可多年前那颗桂花糖却是甜而不腻的,那丝甜意一直蔓延,从喉咙一直扩散至心间…
虞扶苏已走,虞四郎径自下床来,一脚踢开床边碎瓷碗片,发自心底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嫌恶。
他看着箱笼里那箱叠的一丝不苟的春衣,内心直犯恶心。
松子半夜被公子叫到房中,一脸迷惑。
公子指着那箱衣物,“搬出去烧了,明日买箱一模一样的来。”
公子行事多少有些怪异,松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搬着箱子出了屋。
虞四郎见碍眼之物终于清走,眼底霜霾散了些许,却依旧沉晦。
箱子清走了,那丫鬟还没羞没耻总在眼前晃荡惹人厌。
得一并清理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