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才坏了!”荀予安怒道,“好歹我也是要出国学表演的人。”
荀予安从小读私立,长期扮演纨绔学渣角色,最后光荣地成为一名艺术生,六年前他爸要送他去英国留学,念的就是表演学院,季明当然也知道。
“所以呢?”季明问。
荀予安把剧本拿过来,翻得啪啪响,胸有成竹道:“剧本昨晚我看过了,所以我演这个绝对没问题!”
瞧他那副傲娇模样,季明噗嗤一乐,揶揄道:“过度自信就是不要脸,予安,你现在可太不要脸了!”
荀予安没说话,一枕头砸在季明脑袋上。
吃过早餐,荀予安和季明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十点出发,奔赴奔赴两公里外的片场。
今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多奈草原被无尽的蓝色笼罩,荀予安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美如画的风景,心情格外愉悦。
然而当他抵达剧组后,整个人登时斯巴达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稀稀拉拉,其中几人正从棚里朝外拉机子,化妆间在最里头,竟然还是露天的,此时正有数名群演在排队。
整个剧组给他感觉就三个字:穷穷穷!
这个季节的多奈风寒水冷,别的演员都在宾馆里画好妆,戴上头套出来,裹着羽绒服,待在保姆车里休息,就他俩独树一帜,专门跑到摄影棚挨冻,瑟瑟秋风吹过,荀予安只觉鼻头被冻得发硬。
化妆间终于空出来,荀予安走过去,安静地坐着,怔怔凝视镜子。
他长得很好,但跟荀凌云的阳刚面孔、姜嘉玉的温婉模样都不太像。
镜中的青年五官精致,茶色的瞳仁有点像混血儿,清澈透亮,眼角微垂,显得很无辜,乌黑的发略带自来卷,被日光渡了层栗色,白皙的耳廓则被晕染一抹浅粉。
这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眉眼间自带清雅华然之感,那是出生优渥、多年熏染出来的不谙世事,光坐在那当个花瓶,都像中世纪油画中无忧无虑的贵族少年。
化妆师不是个熟手,对着荀予安细白如瓷的肌肤左叹右叹,不知从何下手。
这时苏婻来了,依旧画着夸张的烟熏妆,发现荀予安在,马上惊喜地扑过来:“安安,你来啦!”
化妆师被吓得手一抖,眉笔在荀予安脸上画出去一长条。
荀予安:“…………”
“你会不会画啊?”苏婻嫌弃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化妆师忙道歉。
“我来给安安画。”苏婻颐指气使道。
化妆师似乎不敢得罪她,说好的好的,继而抛弃荀予安,遁了。
苏婻嫌剧组的东西垃圾,便跟荀予安打声招呼,回自己车上去拿化妆品,季明鬼鬼祟祟凑过来,小声说:“苏婻以前做过美妆博主。”
“真的?”荀予安难以置信道。
季明痛彻心扉地点头,两人同时想起苏婻的造型,嘴角俱是一阵抽搐。
“那我不让她画了。”荀予安说。
“那找谁?化妆师都被她赶走了。”季明道,“我听他们说苏婻是富二代,带资进组的,咱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那就画吧。”荀予安马上改口。
谁让他现在没咖又没钱呢?
两人等了半晌,也不见苏婻回来,荀予安被头顶的太阳晒得昏昏沉沉,干脆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的左额角还贴着纱布,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得仿佛要与日光同化。
猝然间,荀予安只觉眼皮一亮,蓦地睁开眼,茫然朝四周看了看,季明正在一旁整理衣服,忙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荀予安有些困惑,不确定地说:“刚才好像有人在拍我。”
季明随口道:“你想多了吧,难得来草原,大家都是拍风景,谁稀罕拍你!”
荀予安:“…………”
苏婻终于拎着化妆包回来了,荀予安马上坐好,苏婻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搞定。
荀予安对着镜子端详,原本出挑的五官变得很端正、硬朗,甚至……有点土气,苏婻则站在他身后,左看右看,满意的不得了。
结果还算差强人意,荀予安在心底安慰自己,总比杀马特风强多了,于是朝苏婻道谢,跟着季明去换装了。
换好衣服后,荀予安没好意思出来,隔着门,探出头,朝季明不确定地问:“这是个现代剧?”
“没错啊,现代剧。”季明理所当然道,“男女主角在一次意外后,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
他话没说完,荀予安缓缓推开门,季明霎时梗住,旋即改口:“近代!近代穿越剧,呵呵。”
荀予安:“…………”
导演开始和灯光师沟通,统筹则在催促:“快点,快点,马上十二点了,演员就位。”
两人面面相觑,荀予安叹气,面色铁青、脚步僵硬地走出来,季明跟在后面,强忍笑意,憋得面红耳赤。
荀予安头戴一顶前进帽,身穿白色跨栏背心,下身则是条迷彩裤,脚蹬着屎黄色解放鞋。
苏婻给他上的妆,粉底特意用了棕黄色调,只为遮盖他过白的皮肤,此刻他站在阴影下,任由季明为他披上草绿色军大衣。
妥妥一个八十年代牧区里、质朴无华的小青年。
还是从小放牧为生的那种。
季明从兜里摸出根烟,递给他,正色道:“叼嘴里更有气场,亚洲蹲你知道不?蹲下看看,找找入戏的感觉。”说着自己先蹲了。
荀予安麻木地叼着烟,跟着季明八字打开,蹲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彻底放弃挣扎。
呵,这操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