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来有些怕生,从前在金平侯府时,许氏总说他登不上台面,小家子气得很。诚然,他身份尴尬,与侯府的亲眷本就无话可说,总是能躲则躲,也省得碍着别人的眼。
如今遇上了这位大舅哥,性子活泼飒爽,他又很唯恐自己应付不来,让人觉得无趣。
正兀自紧张,忽然就听身边有人问:“你喜不喜欢菱角糕?”
“啊?”他一愣,显得有些茫然。
“做什么?也不能饿着肚子说话呀。”司珩笑得开怀,“叫她们躲在书房里,关起门来谈事,我们自己在这儿边吃零嘴边打发时间,偏不给她们送。”
向晚没忍住笑出声来,觉得这位大舅哥实在是个有趣的人。
“那我便不客气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我爱吃的。”
司珩一拍巴掌,招呼旁边的侍人:“让厨房把菱角糕端上来,还有什么新做的点心,也送些来。哦,对了,再拿两个西瓜冰碗。”
东西很快端上来,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
向晚捧着冰碗,正慢慢舀着,忽见司珩一拍额头,道:“哎呀,我不该问也不问,就让你吃冰的。你如今有身子没有?”
他一怔,第一时间竟没明白,待回过神来,险些被呛着了,脸顿时涨得通红。
“还,还没有。”他放下碗,嗫嚅道。
他与司明玉,连……连同房都不曾有,又如何可能有身子?
此事司明玉不提,他更不可能主动,日子就这样渐渐过来,他以为自己倒也不很在意,分房而居,也很闲适自在。
但此刻被大舅哥问起,才陡然觉得极不好意思。
世间男子,无不以繁衍子嗣为己任,晋王府这样的高门大户,自然就更看重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分房睡,都特意叮嘱了下人,小心不让老郎君发觉。若是让大舅哥和公公知道了,他们成婚一月,尚未圆房,想来一定是要有微词的。
还好,如今时日未长,倒还能蒙混过去。
向晚低着头,神情恳切:“我定会努力侍奉妻主,以求早日有消息。”
不料司珩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他,“你傻不傻,做什么要这样快有孩子?”
“……”向晚一时没绕过弯来,愣在当场。
“你瞧我,如今都有两个孩子了,在旁人眼里是儿女双全,可我自己呢?真真是烦煞人,从早到晚地围着他们转。”司珩拈着糕点道,“也就是近日,我回栖霞城来小住,把他们放在新都我公婆家,才觉得清静自由了许多。”
面对目瞪口呆的向晚,他说得很天经地义一般:“男子又不是为了生儿育女活着的,你才多大,自然是小两口先过些快活日子要紧,为什么要急着有孕?你可千万别学那些喝药用偏方的,我最瞧不上了。”
向晚听得,连点头都忘了,满心震撼。
他这位大舅哥,属实是……很与众不同,他说出来的话,与他从前在金平侯府听过的全都不一样。
他忽然就很理解,为什么司明玉会是那副天王老子来了也敢勾肩搭背的性情了。
只是,方才司珩说,“小两口先过快活日子”。
他突然有些想不明白,像如今这样,司明玉会哄着他,会逗他高兴,只是不与他同房,且三天两头去青楼寻欢,这日子究竟算是快不快活?
“想什么呢?”司珩觑着他神色,奇道。
让他冷不防一问,向晚一不留神,话竟也溜出了嘴边:“我在想,妻主究竟喜不喜欢我。”
话刚出口,他就回过神来了,只是想再往里吞,却也来不及了,顿时脸上热辣辣的,极是羞愧。
即便是司珩脾气豁达,不像传闻中的大舅哥那样不好相与,但这样闺房里的话,哪里好意思拿出来同人说的?显得很是小家子气,连自己听着都耳热。
眼见得司珩神色微妙,望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向晚大窘,脸上烫得快要能烧鸡蛋了,慌忙央道:“我胡说的,哥哥不用理我,便当做没有听过吧,千万不要和妻主说。”
平心而论,司明玉待他,除了不碰他的身子,爱往玩乐的地方去以外,其余的确处处都无可挑剔,他应当知足了。
要是让她听见这话,也不知会不会生气,嫌他得寸进尺,不领她的情。
不料司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笑出了声来:“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混球成天往不干不净的地方跑,可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