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里说,她待他称得上不错,他也明白地想过了,他不用她待他十分好,哪怕她在新婚之夜去了青楼,在外面有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单凭她给他的这几分宽待,他也能安分知足地在晋王府,好好过日子。
他原不是想不开的人。
但许氏的那几句话,不知怎么的,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不想则罢,稍一细想,就扯得心里酸胀一片。
如果是真的,她急着成亲,只是为了袭封,她坚定要娶他,只是因为他出身低微,最易得手……
心里终归是,难受得紧。
一不小心,他就将这种难受表现在了脸上,然后就瞧着司明玉的神色陡然变了。
“哎,你别……”她竟像是有些慌乱,手无措地搂了搂他的肩,“是我错了,还不成吗?”
“你错在何处了?”向晚奇道。
“我不该出去乱逛,就该在祖父的院子里等着你,就算他们差人来找你,要为难你,看见我在,也不敢胡来。”
司明玉神色郁郁,竟当真老老实实的,在向晚面前低着头,“你别哭,我往后长记性了,不会走开了。”
“……”
向晚瞧着她的模样,陡然哭笑不得。
他倒真没看出来,这脾气上来六亲不认的小霸王,竟还有这样低头服软的时候。
但他心里刚暖了一瞬,许氏方才的话却又猝不及防刺出来,他忍不住在想,她从前是不是也这样哄过别人?她对别的世家公子,或是青楼里的小倌,是不是也这样,平日里嬉笑放浪,陡然露出几分郑重来,就能将人哄得既心软又感动,人人都以为她待自己与众不同。
就像他有时失神,险些误认的那样。
向晚心里五味杂陈,忽然就起了些性子,有意向后缩了缩,将被她牵着的袖子扯回来,声音低低的:“你让我如何信你?”
“……”
司明玉像是怔了怔,一时失语。
向晚攥着自己的衣袖,低垂着头。
他刚说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他并不是擅长使性子的人,他只知道如何忍气吞声,避人锋芒,并不会撒娇邀宠,以恰到好处的尺度拿捏别人。
他不是个聪明的人。他觉得,自己怕是要将司明玉的耐心耗尽了。
身子忽然被人一拉,他没稳住,硬生生被拽进了眼前人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头顶上被人胡乱揉了两把,伴着司明玉笑眯眯的嘀咕:“还挺可爱的。”
“……你说什么?”
向晚既震惊且茫然,从她怀里抬起头来,以这个暧昧的姿势和她相对而视。
“我说,我从前以为,自己最讨厌人耍小脾气。”她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没想到,轮到自家夫郎头上,当真很可爱。”
在她的目光里,向晚脸无端红了,挣扎着要从她怀里离开,司明玉却耍赖,下巴抵在他肩窝,让他动弹不得。
“我不用你信。”
向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答的是他先前那一句。
不用他信,又何必白说这一嘴?
他啼笑皆非,偏了偏头,躲开鬓边温热的呼吸,“罢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快放开我。”
司明玉却圈着他的腰不让走,“干嘛?没说完呢。”
“……”
“我想好了,往后你要去哪儿,只要我在,都陪你一起去,顶多是费些工夫,也不算什么。”她说着,像个地痞似的,拧了拧脖子,颇为自得,“你爱信不信,都没关系,只要我陪就行了呗。”
向晚瞧着她,抿嘴绷着脸,“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啊。”
“松开。”他轻斥一句,拍开绕在他腰间的贼手。
司明玉吃了个瘪,也没明白怎么又惹恼了他,讷讷道:“不满意啊?行行,那我再想想。”
向晚坐直了身子,扭头望向窗外,在背着她的地方,才忍不住浮起几分笑意。
怎么就有这样的人,分明是好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混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