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向晚碍于在人前,声音压得极低,偏腿上放着一只手,隔着衣衫若即若离,酥酥痒痒的,别扭得厉害,“你要是再胡来,我,我不客气了。”
司明玉扑哧一笑,也没想明白他要是对她不客气,最后吃亏的到底是谁,不过还是见好就收,缩回手来。
“好,不和你闹了。”她低声道,“哎,你看向宁今天是不是有点怪?”
向晚一愣,抬头看过去。
竟是真的。他方才只担心许氏与他为难,力求将自己藏起来,不引人注意,都无暇去注意别人,此刻让司明玉一说,才当真觉出点异样。
向宁今天,似乎比往常沉默寡言许多,坐在许氏身边,半垂着眼帘,只在旁人说笑时,偶尔附和着抬一抬唇角,但比起往日来,总像是有些心事一样。
他刚用眼神向司明玉示意,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听那边金平侯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悄悄话?也别忘了吃菜,别饿着了。”
他们偷偷议论向宁的事,自是不能让人知道,而今日司明玉频繁为他出头,向晚也颇为过意不去。
可能是有她在身边,心里有底气,他竟抢先开口圆场:“是我在同妻主说,今天祖父没有来一起用饭,大约是精神又不济了。”
他的祖父,也就是金平侯府的老祖宗,已经年逾古稀了,近些年身子总不是特别的硬朗,逢到精神好时,就出来与他们一同用饭,谈天说话,若是自觉疲倦,不愿动弹,也就在自己屋里安静养着了,也是常事。
他挑这个话头,原本只是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掩饰罢了。
不料金平侯闻言,神色却像是有些为难,犹豫了片刻,才道:“你祖父他,近些天来身体不太康泰,正吃着药呢。”
“什么?”向晚一惊,“我出嫁那日,他老人家瞧着还健朗得很。”
“他怕是为了你们大喜的日子,强撑着精神呢,当日瞧着是还好,转天就说头晕发热,身上没力气,请了郎中来,也说不出太多的所以然,终究还是年岁大了,常理如此,就给开了药,叫静养休息。”
向晚一听这话,连饭都顾不得吃了,就道:“我要去瞧瞧祖父。”
许氏将筷子一搁,面色淡淡的:“慌什么,连吃饭的规矩都不记得了。一顿回门宴,吃得没头没尾的,像什么样子。”
司明玉没理他,只牵了向晚的手,看着他眼睛,“你吃饱了没有?可不许饿肚子。”
“饱了。”他紧抿着唇,“我实在也吃不下去。”
“罢了,那要是你迟些饿了,要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做点心。”她也不顾在人前,抬手揉了揉他头发,“走,我陪你一起去。”
向晚点点头,乖巧随她起身。
司明玉牵着他,没有半点要理许氏的意思,只向金平侯点了一下头,算作示意,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走。
身后传来“当啷”一声,像是有人将碗重重拍在了桌上,向晚与身边人对视一眼,终于没忍住,抿嘴露出了两分笑意。
“笨死了。”司明玉轻声骂,却将他的手牵着不放,“怎么就这样好拿捏,随便什么乌龟王八,都敢欺负到你头上。”
向晚吓了一大跳,匆忙回头,担心让人听见,小声警告:“这是在我母家。”
“我怕他们?”司明玉眉梢一挑,“要不是惦记着这是你母家,我当着面也敢骂。”
“……”
“你以后能不能腰杆硬一点?你现在是我的王夫,老让他们欺负,很落我的面子。”
虽然她脸绷得冷冰冰的,话也不如何好听,向晚却忽然觉得,心底的哪一处热了一下,好像他在这座宅子里住了这许多年,到如今才觉得,眼前的一砖一瓦不再冷得让人不安。
只是,他这短暂的愉快,终究是在踏进他祖父房门的时候落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老人脸色蜡黄,隐隐透着灰暗,几日不见,好像突然就干枯了下去,连头上的白发都显得陡然多了不少。
侍候的奚伯伯见了他们,显然的一喜,顾不上见礼,先冲床上道:“老祖宗,您看看是谁回来了?”
不说倒罢,这一说,向晚的鼻子陡然一酸,抢了两步就跪在了床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祖父,我回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