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日,张孙两家定亲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长兴县。
大家都觉得这门婚事也算一段佳话,长兴县就这两个秀才,以后成了一家人,说出去还挺风光。
又有人八卦起福娘前头那个未婚夫,一打听才知道,秦二郎被打残了,人都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一时间唏嘘不已。
福娘倒没功夫关心外面的人怎么说,刘玉秋听说她定亲之事,颇为震惊,下了帖子请她去踏春,但福娘已经和孙进商量好,要去苏州一趟,于是只好拒绝了她。
学子们半月前也已回到松南书院读书了,孙进和小昭都不能陪福娘去,孙进看着她收拾行李,担心道:“福娘,不然就不去了?你一个人,爹放心不下啊。”
福娘笑道:“爹,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舅母信里说了,会让人来接我的。”
本来一月前就想去的,但当时因为忙着定亲,现在才腾出空来。
舅母说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她想去看看,等嫁了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去苏州了。
孙进只好同意,另一边,小昭因为去不成舅舅家,小嘴已经撅的可以挂上葫芦。
“阿姐坏!”他缠着福娘撒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福娘揉了把他肉肉的小脸,又来哄这个小的,“阿姐去照顾舅母呀,小昭要好好读书,等阿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糕糕。”
小昭眼泪汪汪地扯出一个笑容。
舅母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来接福娘,马车就停在书院外头,冯嬷嬷一见福娘就湿了眼眶,笑道:“表小姐又长高了些。”
她也是看着福娘长大的,福娘退亲时,林家也气愤不已,老爷都想去找秦家讨个说法,后来被孙姑爷劝住了。
表小姐婚事坎坷,上回夫人在苏州没为她相看到合适的人家,心里焦急的很,谁知不到一年,峰回路转,表小姐定下了一门这样好的亲事。
孙进父子俩依依不舍地送福娘上了马车,孙进一再拜托冯嬷嬷照顾好福娘,冯嬷嬷自是答应下来。
马车里十分宽敞,铺了软垫,还摆了张小几,上面摆了新鲜的果子和糕点,冯嬷嬷给福娘剥了个橘子,白色的脉络摘的干干净净才递给她。
“表小姐婚期可定下了?”冯嬷嬷轻声问。
福娘有些害羞,小声道:“定下了,爹说定在八月初十。”
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舅舅一家呢。
冯嬷嬷点点头,“那还不算太赶,老爷和夫人呐,早就盼着您回去了。”
福娘又问起舅母的病情,冯嬷嬷说并无大碍,都是老毛病,治也治不好,只能慢慢养着。
一路说着话,行了一日,才到了苏州。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绿茵翠柳,端的是一派好风光。
马车停在林府门前,舅母和表哥们早在门口等着了,待冯嬷嬷将福娘扶下车,都簇拥了上来。
舅母紧紧握着福娘的小手,仔细打量她的气色,只有些疲惫,但目光有神,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福娘,来舅舅家就好好玩儿,什么都别想。”她温柔地将福娘脸颊旁边的碎发抿到耳后。
三个表哥也热情地凑上来,替福娘背包袱,又问福娘赶路累不累,又问那张秀才人好不好,把福娘问得脸色通红,舅母一人赏了一巴掌,让他们滚回去读书。
舅母把福娘带到正厅里,冯嬷嬷倒了茶,福娘关心地问起她的身子,舅母慈爱地笑道:“没什么大事,我这都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倒是你,怎么还是这么瘦,舅母要给你好生补补。”
她捏了捏福娘的手腕,细的很,不免心疼,又见她手上多了个玉镯子,看福娘脸慢慢红了,她打趣道:“怎么?这是定情信物?”
福娘脸更红了,强作镇定地低下头喝茶。
难得能看到福娘露出羞涩的表情,舅母愣住了。从前与秦二定亲时,旁人再怎么打趣,福娘也总是淡淡的,难道这个张秀才,已是让她上心了吗?
“福娘,那个张秀才,待你可好?”舅母担心道,她也没见过那人,只听说是个读书厉害的,年岁也小,怕福娘受委屈。
福娘回想起和张柏相处的那些片段,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点头道:“他待我很好。”
舅母见她这副模样,也放下心来。她也希望福娘能找到琴瑟和鸣的良人,而不是被迫嫁给谁。
晚上,福娘的舅舅也回来了,见了福娘也很是高兴,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用了晚饭。
赶路太累,福娘夜里很快便睡着了,一夜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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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蜿蜒而上,山脚下遍植松柏,半山腰云雾缭绕,能嗅到浓重的香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