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春明的天空呈透明耀眼的蓝色,天气暖得发热,傍晚时夹杂着尘土的大风却说来就来。
李遇乐站在酒店一间房间门口,黑发被大风吹得有些凌乱,手里满满一捧芍药上也沾了沙尘.
他有些洁癖,看到花瓣上沾到的灰眉头便下意识皱起来,已经举起的手却已经下意识敲了下门。
门打开,助理小杨的脸露出来,他看到漂亮的陌生青年一愣,面上浮出个疏离客气的笑,道:“您好,您有什么事吗?”
花已经脏了便不可能送出去,李遇乐当着助理的面毫不心虚地把花藏在身后,随即淡淡道:“我找许流深。”
语气平常得就仿佛在说“我要买一杯奶茶”。
助理嘴角隐晦地一抽,还是维持着笑模样道:“是这样,许老师刚下飞机,正在倒时差休息,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助理打量着青年一边估摸着青年的身份,笑着时眼里有隐晦的警惕,他问道:“还没问,请问您是?”
他们前脚刚到节目组提供的酒店,那位一缺觉脾气就很大的主儿刚睡着后脚这个年轻人就敲开了门。
只有节目组的人才知道他们到达的时间和住的房间号码,如果是工作人员对接工作倒是没关系。
可眼前脸精致得几乎称得上漂亮、刚刚把一捧屋里那位最喜欢的芍药藏在身后的年轻人十有八九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圈子里的潜规则他早就见得很多以至于几近麻木,但屋里那位平日里最厌这种事情。眼前的年轻人气质纯净,他实在不想往这方面想对方。
李遇乐面上还是淡淡的,只是在对方说许流深“正在倒时差”时眉头几近微不可见地皱了下,随即他道:“我是李遇乐,节目的常驻mc,副导知道他到了要我来送花给他。”
顿了下他拿出身后那捧芍药,用根骨分明的手认认真真一根根花茎拨过去,终于挑出枝没有沾到一粒尘土的花朵,他微微低了首,在鼻尖嗅嗅,鸦羽般的眼睫和洁白如玉的花瓣轻轻相触。
一瞬过后,他把那一枝漂亮无暇的花朵递到睁大了眼睛几近怔愣的助理手中,道:“好好照顾他。”随即便转身离去。
青年已经离去,助理手里握着那枝绽放得几近燃烧起来的白芍药半晌没有回过神。
……
一出酒店李遇乐便撞上了节目组副导老张,老张看到李遇乐正要笑,一瞅到对方手里的花眉头便皱起来,他道:“小李,不是让你给许老师送花了吗?你没送?”
李遇乐和另一个小孩儿是节目组两三个月前现招的,这个网综太糊又太穷,原有的两个常驻MC跑路了,节目组不得已这才只能临时找素人。
这孩子人是好的,资质也好,就那张脸不进圈拍戏就可惜至极。可他性子太木太实诚,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甚至人家故意抢他镜头他都要再往旁边让让,半个身子都出了摄影机。
和他一起进来的那小孩儿都已经和节目组上上下下混熟了也被前辈介绍了相对不错的资源,可李遇乐在节目里依旧是被所有人忽视的背景板。
他们的节目虽然是个糊网综,好在节目有些让人耳目一新的亮点,积累了一批观众。
但能请到许流深许影帝做这期节目的MC还是让节目组上上下下每个人都觉得像在做梦,公布消息的时候连导演都把嘴巴张成“o”型,半晌反应不过来。
许影帝从国外飞春明录节目,那边助理坚决不让节目组的人接,但为了表示尊重花还是要送的。
老张有心让许流深对李遇乐留下个好印象,便力排众议要李遇乐去送花,谁知这孩子硬生生连花都没送出去。
李遇乐知道老张是为自己好,是以温和地朝对方笑笑,道:“我送了。”说罢便潇潇洒洒离开了。
老张愣愣看着李遇乐的背影和他手里那一大捧根本没送出去的芍药半晌说不出话来——实在想象不出这孩子送花到底送了个啥……
这期节目第一站在春明录,地点是在一座四合院,这座四合院也是他们老板提供的,据说是借来的。
四合院是春明特色之一,有许多作为民宿出租,但按理说住这种地段的四合院的人非富即贵,一般不会出租,也不会外借。
节目组的人私底下议论纷纷他们老板这么大手笔借这样的场地给一部网综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遇乐像往常一样,自动过滤掉了那些声音,一个人坐在角落沿廊栏杆上默默看一本薄薄的台本
——
这也算他们节目区别于其他综艺的一个特色,台本设计少,即兴发挥多,甚至因为仗糊行凶,有时候玩得挺野。
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大橘猫不知从哪来溜出来,懒懒踱步到李遇乐脚边,蹭着他的裤脚,李遇乐也由着它蹭,却并不理它。
沿廊外是四四方方的院子,打理得野趣十足生气勃勃,院子里四角种着山楂、玉兰与海棠,据说这在春明象征金玉满堂。
这时正是春夏之交,海棠花开得荼蘼,将落未落,山楂树枝叶繁茂,还未结满树果。
一阵风吹来,几片浅粉的花瓣被拂到纸上,李遇乐不知想起什么一怔,便轻轻把花瓣握在手心,抬眼看向碧蓝天宇下的满树繁花,影子被花影、廊柱和阳光切割成近乎寥落的形状。
“小李!”
一个声音响起来,李遇乐转了身,便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的。那只胖猫在声音响起的一瞬便无比灵巧地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唯?有什么事吗?”李遇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