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翮剑宗
岁乌峰,既闲居。
月夜万籁俱寂,山风凉习,静室内一豆烛焰扑腾挣扎,暗昧摇曳。
干度休连着闭了好几眼,方适应光线勉强视物,就见不远处竹塌上正横呈一个半·裸少年。
少年不知死活,娇好的玉背被人生生用利器割划出一个古拙的梵纹,鲜红潋滟,透着一股血淋淋的异域风情。
边上散着七零八落被暴力撕成条状的碎布。
偏偏一鼎紫砂香炉在那一个劲冒青烟,袅袅缈缈的,熏得气氛更加诡靡森邪。
嘶~
干度休倒吸一口凉气,“当啷”一声,手中的匕首滚落在地,锋口殷红。
那些年看过的刑侦类影视里大大小小的案发现场每每都会有这样一个镜头,主角一边拿着凶器,一边拼命说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当时他怎么说来着,这主角蠢死了。
此时正瘫坐在地的干度休:......
硬是把后面的台词给吞了。
从最初的震惊茫然过后,再对上眼前这幅视觉冲击力爆棚的暴力美学图,作为合格的新社会文明守法的好公民,干度休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也没有叫救护车,更没有找些止血棉球纱布,只轻车熟路地在可以拍古装剧般的房间里找来几个软垫,屁股被冷硬的地面咯疼得慌。
他歪来歪去,终于找了一个最舒服地姿势歪好,方才无力地叹下气来。
虽然他很想配合当下这样的氛围,一脸智障地说“我是谁,我在哪”,然后再来一句“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奈何,他实在没这个心情。
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为什么还有穿书这么扯淡的事情,还哐哐一连砸他两次?
他又又穿书了。而且看这样的开头,搞不好他喵得穿的还是同一本,同一个人!
没天理啊没天理!
他熟稔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在脸上照了照。
广袖长袍,乌发冠束,一张脸犹如鬼斧刀裁,寥寥几笔,削出棱角利落的轮廓,唇鼻修挺,眼眸狭长冷厉。不经意的挑眉抬眸,皆是上位者的漠然不屑。不可一世的冷王气场全开,大佬派头十足。
然,大佬本佬干度休生无可恋地默默将小镜子塞了回去。
好了,确认无疑了,他的的确确又穿成了这倒霉催的大兄弟。
上一次穿书,他穿成一个和自己名字只有一笔之差的炮灰师尊千度休,并绑定了个师尊文学系统。
按照系统要求,他必须各种关爱男主徒弟,明里暗里送温暖,然后一不小心将自己送到徒弟床上,被一顿大逆不道不可描述不说,最后竟无底线无节操地和徒弟过上酿酿酱酱的生活。
这人干事?
钢铁直男干度休毫不犹豫,当场自闭,一门心思闭·快乐咸鱼躺·关中,完美避开一切和男主接触的可能。
结果被系统一道雷给劈死了。
等他睁眼醒来时,就又穿了回来。
此时,干度休一脸认命地看向竹塌,没错,塌上少年正是他的徒弟玄况,书中的男主。
玄况是一偏隅小国的皇子,父皇母后早逝,九岁成了亡国之君,为换一城百姓性命,自己开城门赴死,被游猎的寒山君千度休救下来,带回剑宗收为入室弟子。自此对除魔卫道修真第一剑的寒山君心怀孺慕之情。
然“在云中,在松下,在尘世外”的寒山君本质是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冷血机器,冷面冷心,连看他的眼神都不带任何温度,将他一腔向往之情浇灭透彻。
满心希望又满心失望,唉~着实可怜。
就在刚刚,他经历了被师尊摁着又是撕衣play,又是雕艺play的暴行。小小的心灵,彻底蒙上了阴影,从此对他师尊避如蛇蝎。
而之所以原身会做出如此鬼畜的行径,原因无他,只因男主是天魔转世,身上的魔脉随时会觉醒,以上正是用以镇压魔息的上古秘术血梵纹。
尼玛不干人事的千度休,你好好的给你徒弟压制魔脉就是了,干嘛非要搞一出鬼畜师尊强制爱呀啊摔!
原身装逼犯,简单粗暴从不解释,是以做下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公案,最后都被加以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再一联想到原书中黑化后的男主有多丧心病狂,干度休就狂飙虚汗。
不过划拉一下原著时间线,小男主现在还是一朵心怀渡世大愿的圣母小白花,如果及时给与关爱,作心理疏导,一定能扭转局面。
情况还不是太糟糕,干度休暗自庆幸还能苟一下。
山上夜凉,那寸不着缕的纤瘦身板越缩越小,窝成一小团。干度休脱下衣袍,走了过去。
似乎是被脚步声惊醒,少年背上一颤,一双眼陡然睁大,像受惊的幼兽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干度休,小身板越发抖动得厉害,走得近了,都能听见牙关打颤地声音。
干度休:......
造孽啊,看把孩子吓得。这小男主怕不是把他师尊当成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了吧!
干度休想挤出一个抚慰的笑,缓和一下过低的气压,但原主是个Bking面瘫,这张脸从来就没有笑过,也不会笑。努力了几下还是作罢,怕笑得比哭还难看,把男主小可怜吓出好歹来。
只得故作随意,将目光虚笼在少年那张秾丽的脸上。
没成想这一看,他直接回不过神来。
这小男主的颜值实在太犯规了,彻底颠覆了他的性别认知。原来雌雄莫辨,不是指男女不分,而是美得让你忘却了性别。
小小年纪就出落得如此标志,等以后张开了还得了?
早在看原著时,他就在想,这得美成什么样子才能搅乱九天三界所有男人的心呀,偏偏男主美而不自知,最厌恶别人拿他相貌说事,说他美简直在戳他脊梁骨,轻则当场翻脸,重则拔剑拼命。
玄况见师尊这样觑眼看自己,吓得一脑袋重重磕在榻沿,“咚”得一声听着都疼。就在他还要继续第二下时,干度休忙伸手去拦,少年避之不及,连爬带躲直往后缩。干度休讪讪垂袖,只好板下那张冰块脸道:“够了!”
一直缩进角落里,玄况才抬起已见红的额头,一双妙目莹莹,长睫凝着泪要掉不掉的惶恐小心看着他。
干度休:......
着实顶不住,心虚撇过脸来,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头上扣了顶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帽子,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啊!
也真就原身这莽货能下得去手。
见师尊再次抬手,已经退无可退的玄况绝望闭眼,片刻之后,没有预料的剥肤剔骨之痛,只有一个带着体温的宽袍落下罩在他身上,一股甘松的暖香扑面而来,呼吸一窒,他忙睁开眼,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在暗影里透亮,像破冰的水面有情绪涌动,不解有之,审视有之。
干度休见小男主这反应,有点哭笑不得:大惊小怪的,等着,接下来师尊给你的意外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