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因为长时间没说话,嗓音有点儿哑。
陈在野的声音却比她更哑,嗓音压得极低,软声道:“南城的路好难找,我第一次过来,差点迷路了。”
阮苏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困意一瞬间全跑了。
“你来南城了?”
陈在野说:“是。”
“在哪里?”
“你楼下。”
阮苏扒着窗户往下看了眼,年初一,街上已经渐渐热闹起来,酒店门旁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车,车牌是浅川的。
阮苏问:“下面那辆黑色的车是你的吗?”
“是。”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她想了一下,陈在野那条微信,是早上七点发过来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她匆忙套上鞋,问他:“是不是等很久了哦?”
“还好。”
阮苏说:“我刚起床,还要洗漱一下,不然你先上来吧。”
“好。”
“那我把门牌号发你微信里啦?”
“嗯。”
阮苏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什么都好?”
陈在野默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因为是姐姐啊。”
手机的听筒离她的耳朵很近,他的声音仿佛就贴着她的耳郭说的,阮苏面上瞬间如过电一般红了起来。
然后也没等陈在野再继续说什么,她就突然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她倚着墙,长长吐了口气。
也不知道小孩儿在哪里学的这些撩人把戏,怎么好像比之前还会了?
-
陈在野上来时,阮苏刚刷完牙。
可能因为开了一夜的车,到了南城之后,也没好好休息,陈在野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等阮苏彻底洗漱完出来时,才发现他不知从哪里打包了一些日料,此时已经在桌子上摊开。
她也没跟他客气,在旁边坐好,吐槽:“这附近都没什么好吃的,我最近可馋了。”
陈在野把筷子递给她,阮苏又想起什么般问他:“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在野想了想:“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收回,听到了酒店服务的声音。”
阮苏昨晚洗完头发,发现吹风机坏了,就打给前台让他们帮忙送一个上来。
却没想到陈在野竟然根据这些细节都猜到她没住在家里。
她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这家酒店哦?”
陈在野指指窗户:“你那天说窗外有吉他班的广告。”
“你该不会把南城所有的酒店都跑了一趟吧?”
“本来是那么打算的。”陈在野说,“但是我运气比较好,第一家就找对了。”
阮苏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说:“你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啊。”
陈在野看着她:“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又问:“姐姐怎么不回家?”
阮苏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欸?”
陈在野说:“浅川,我们的家。”
他这话其实有歧义,但阮苏还是不可抑制地被那句“回家”给戳到了。
他来之后,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追问她为什么住在酒店里,反而是语调平淡的、用着他自己的方式告诉她——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没关系啊,还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如果你不想要那些家人了,那么我来当你的家人吧。
她微微抿起唇。
其实,这样的事情早就习惯了,包括那天,她从方家搬出来,这两天一个人过年,她都觉得还好。
因为习惯了,那股难过的劲儿很多年前就过去了,时间太久,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一点点委屈,但成年人的世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委屈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一说的。
但此时在陈在野柔这样和的目光里,她突然就破防了。
就像是一个在雨天行走了很久的人,本来已经习惯淋雨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这时候有个人走过来给你撑了一把伞,跟你说:“不能这样淋雨哦,会生病的。”
然后那些雨水打在身上时令人烦闷的潮湿感突然间就又被唤醒了。
她垂下眼睛,连喉咙里都好像也堵了一股气,闷得她呼吸不过来。
眼眶终究还是红了,然后又湿了,她站起身,声音哽咽:“我去下卫生间。”
她刚离开,陈在野眼里的笑意就褪去了。
少年靠在椅子上,脸上神色浅淡,冬日青白的阳光在他脸上落下一片迷雾般的光影。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前几天临时托人帮忙调查的、她与母亲之间的龃龉,大概他难得找人办事,所以这人查得仔细。
事无巨细将她从小到大的点滴都罗列了上去。
直到今天上午才陆陆续续发过来。
对方发完,最后,又忍不住感慨一声:[不是我说,她这个妈……]
大概念及到底是陈在野喜欢的人的母亲,他最终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陈在野身子往后仰了仰,手边,阮苏落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叮叮叮”地进着新消息。
迟月:[【视频】]
迟月:快看快看!!我从朋友哪里搞来的视频,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鹿野的主唱演出的片段!!
迟月:[真的很绝!!]
迟月:[非常野一弟弟!我打包票,你绝对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