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钟黎城其实并不算繁华，但比之钟黎山上的寨子还是热闹了许多。

花葭虽然已经一千多岁了，但其实也不过是人间的幼童，她的脾性也确实还是个孩子。

桓清跟在蹦蹦跳跳的花葭身后，随她穿过往来人群，哪处热闹便驻足观望一番。他对她有些无奈，但是仍旧沉默地跟着她漫无目的地穿梭在陌生的街巷，好奇着她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脚步。但花葭似乎对这里有着莫大的兴致，每个陌生的物件都会吸引她的目光，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从一样物件滑到另一个物件上，莫名有些想笑。

叼着糖葫芦的花葭转过头来时正好看见他牵起还未落下的嘴角，忙不迭地凑上去，问：“看上什么喜欢的了，我给你买！”

桓清咳了咳，避开她亮得惊人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花葭觉得他无趣，倒也未多纠结，就奔着下一处摊位过去了。

就这么逛了一天，吃的玩的都看了个遍，但是花葭要给她阿爹买的礼物却还没影子。天色渐暗，一轮圆月慢慢从东山升起，花葭坐在临水的柳树下，脱了鞋袜在水里荡来荡去，溅起晶亮的水花。她侧着身子看向站着的钟桓清，长身玉立的少年，眉眼已经有了轮廓，月华之下，更显清雅，这些年，他的身量已经超过了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小孩儿，”花葭喊完就顿了一下，她似是觉得有些好笑，等少年的目光转过来，才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然后漾着笑喊他，“桓清。”

少年席地坐在花葭身旁，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也许他已经忘了当初自己多么厌烦这个聒噪的小妖精，百年陪伴，花葭慢慢变成了他很重要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他不再抗拒的人。其实他们性子差得很远，但是花葭却从不在意他的冷淡，似乎在她看来什么都是有趣的，她活得很快乐，至少看起来是。

那时候桓清还不清楚，一个天生性格淡漠的人，放任另一个人走近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等他懂得的时候一切又已经太晚了。

花葭带着桓清回寨子的时候，首领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阿爹没有听她半分解释，大手一挥，直接将她绑回了家。大概过了三月，花葭才又重新在寨里现身。秋意有些寒凉，寨子里高大的青雾树也开始落叶，变得枝叶稀疏，花葭就斜躺在高高的枝丫上，似乎有睡不完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