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就是……」
「啊。」雷吉纳露出被将了一军的表情,眼睛朝右下方移了过去,半晌后才同情地说:「我很遗憾……老提这个果然不好吧?」
「没什么关系。我注定要向前看的。注定如此。」他想,和别的相比,这不算说谎,对吧,比起寻回丢失的记忆,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尽管这两者很可能是硬币的两面,互为表里,但这种结论无法说出口,只能在心底记住。
不过不能聊这个,而两个人又肩并肩向前走,就有些尴尬,总要聊些什么才好。
虽然最好选一个没什么风险的话题,但天气果然还是算了。
「说起来,那个鲁克棋,要怎么玩?」
「这很简单,向拉格特罗姆祈祷,你就知道规则了。而且对于每个人来说,规则还不同。所以即使我在这边说也没什么用——虽然框架是一样的。」
「框架一样?」
「比如说,以我的规则作为基础规则的话——大家都这么做。那么变体可能是在棋盘上设立禁区,王的走法不同,改变获胜条件的细节等等。」他点着手指,「一般说来规则也被认为和守护神有关系,也挺有趣的。」
鲁克棋吗,弗雷恩的确有点心动。但是他关于相当一部分的知识从记忆中被完全挖掉了,其中一部分就是魔法、神明和祈祷。所以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他总觉得自己容易露出破绽,惹多余的麻烦。
「我回头会尝试的……以后怎么联系你?你是被他们雇佣的吗?」
「没错。」他撇撇头,「脾气可真臭,但钱不少,我也就忍了……虽然我得说,他实际上不是个坏人。就是嘴臭自傲。工作嘛,倒是危险不大,我本来这么想。」
「现在呢?」
「现在嘛,看看你的遭遇吧……说不上安全,我得说,他们的眼光。」他又揪着自己的头发,让人怀疑每次都会抓下一点,「就是,那些攻击者,我是说使魔……有让我有些想法,是冲着你来的吗?」
「对了,使魔,我只听见了你们说有这玩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在你的视野之外受伤的?」
「没错,不知不觉就……」弗雷恩希望能够从雷吉纳的叙述中得到些启发。
「唔,在见到你不久之前吧,一只兔子突然从草丛中钻出来——太丢脸了,我都没反应过来——狠狠咬了布莱克的脚踝一口,就跑了,作为使魔的话会不会太不够凶悍了一点。」
为什么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弗雷恩听到雷吉纳在这样喃喃自语,自顾自地说这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倒是没有再冲着他搭话了,他便终于有了那么一小段不怎么被打扰的时间。
出了树林,踏上了大路,是土路,走起来总有些不舒服,但比在树林里溜达好得多。前面几个人的距离稍稍靠近了一点,但还是稍微隔了一点距离,不能算是太近,戒备心仍然很重。鲁提雅先不说,感觉布莱克还是时不时地看向后方,不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
两旁和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两样,树林,郁郁葱葱的,无穷无尽的树林,偶有一两条岔道,延伸向看不见的地方,重复的风景让人看着发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突到了城门以下,完全是一下子的事情。
城门很显眼,也很高,聚集在这附近的人不少,既有徒步的旅者,也有很多人赶着马车,大概有四五个士兵装束的人在盘问着过往的行人,虽然花的时间不算太多,但也没有简简单单的就放过去。
「都今天了还这么严格……还是说正因为是今天吗?」
「今天……啊……」弗雷恩点着头,刺激着雷吉纳继续往下说。
「是啊,有几个大角色见面会面。阵仗很大,刺激着人也很多,可能还会有演讲或仪式之类的……虽然我不觉得他们会随便抛头露面。政治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但人们就喜欢看热闹。」
弗雷恩没有继续理会雷吉纳的感慨,而是稍稍掀开斗篷,打量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外衣,心底发怵。
「唔……怎么了吗?」
「没什么。」弗雷恩摇摇头,「我只不过在想我这样过去有些太丢脸了。」
「的确,有些狼狈呢。」雷吉纳眯着眼,「不是因为走不动路了再逞强吗?」
「真的没有。」弗雷恩长长地叹息一口气,说着向前走两步,想表明自己没什么问题。却两腿发软,歪歪曲曲的地差点撞上一边的树。他想,虽然这样走下来伤口感觉陆陆续续痊愈,行动不再受什么影响,但有没有力气走下去又是另一码事。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的确已经抽空了。
「啊……哈。」雷吉纳耸耸肩,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不用勉强了,我扶着你过去吧。」
「没有必要。」布莱克冷不防地说了一句,「不会觉得很麻烦吗?就这打扮?」
「你们在前面,和你们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他朝着神色黯然的鲁提雅眨眨眼,「我就帮他说两句,你们先过去吧,你看,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他。」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真的,布莱克,就听我一次,不用这么执拗的。」鲁提雅摸着自己的胸口。
布莱克最终还是先走一步,而且他们也没有在城门那边纠缠太久,和最凶的那个中年人纠缠了一会就被放行。
「好了,那么接下来到你,或者说我们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行。」雷吉纳笑着。
但这句话本身就意味着会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