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古丽回答:“小四川不赖账,拉到他那里。”
夫妻俩嘀咕半天,只让播种机师傅把一吨麦种播了下去。
一吨底肥就放在地头。
等播种机师傅播完种,夫妻俩推着拉拉车把一吨化肥推到川疆百货低价换酒喝。
小四川看着托乎塔尔夫妇鬼鬼祟祟的样子,心存疑虑。
他告诉托乎塔尔夫妇,每天只能还一瓶酒,剩余的酒先存在这里。
托乎塔尔夫妇拿着一瓶伊犁特曲兴冲冲离开。
送走这对酒鬼夫妇,小四川越想越不对劲。
他让老伴先守着,自己跑到对面的骆峰家。
骆滨不在家,正在田间地头忙着播种。
李羽也没下班。
屋子里只有骆峰一个人,他正在后院的敞篷仓库下用粉碎机粉碎着饲料。
在粉碎机的轰鸣下,骆峰看见小四川站在敞篷外朝他招手。
骆峰关掉电闸,走到小四川跟前。
他满脸落着白色的粉尘,摘掉帽子拍打着身上的灰,“小四川,着急忙乎的,啥事?”
小四川说话直爽,“傻骆驼,告诉老三,那个托乎塔尔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把老三给他的一吨化肥半价卖给我,换酒喝。”
骆峰一听,气的火冒三丈,“我就说嘛,早上他给那个酒鬼送麦种、化肥,我就劝过他,给了也白给,他不换酒和就不错了,瞧,我没说错吧?!”
小四川劝慰道:“算了,为酒鬼生气不值得撒,你告诉老三,那一吨化肥在我店里,让他抽时间拉走啊。”
傍晚,骆滨刚把拖拉机停在院子里。
骆峰就气呼呼冲出伙房,对着还没摸清情况的骆滨吼叫着,“你那个宝贝结对户真行啊,把你送的一吨化肥换酒喝,这事你得告诉乡干部,这样的贫困户撒时候能扶贫?!换一个,换谁都行,不能是酒鬼!!”
骆滨听了爸爸的气话,不急不慌地询问着事情的原委。
听说托乎塔尔夫妇俩把捐赠的化肥换酒喝,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翌日清晨,骆滨来到乡政府找阿曼太。
阿曼太听说后,对托乎塔尔夫妇的所作所为是哭笑不得,恨铁不成钢地劝慰着,“老三,让你跟托乎塔尔结对子,是乡里研究讨论出来的,阿勒玛勒村就你家觉悟高,家里底子不薄,这个结对子方案都报到县上了,换不了了,这样,我跟你去村里,我去教训下这个不争气的酒鬼。”
骆滨见阿曼太也很为难,不再争执了,只好妥协道:“算了,你也不容易,先这样吧,麦种倒是种下去了,可没底肥,明年托乎塔尔家的冬麦产量肯定不高,真让人头疼啊!”
阿曼太恳求道:“老三,就算你帮哥一个忙吧,这块硬骨头你必须啃下去。”
骆滨无奈地点头,苦笑道:“也只能这样了,再难啃也得啃下去,谁叫你是我哥呢。”
骆滨忙完秋耕秋种,在院子里保养着拖拉机。
就听到马路上传来江道勒提训斥羊群的声音。
江道勒提骑着马儿小步跑着,他的身体随着马的步伐上下抖动着。
他赶着一群羊过来,看到骆滨手搭凉棚看着自己,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老三,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忙坏了吧?”
骆滨摇头道:“江哥,你咋嗮地跟黑人一样?”
他见羊群朝东边跑去,连忙帮着江道勒提截住羊群。
这群羊只都是大尾巴羊,肥硕的羊尾巴随着它们的走动而上下乱跳着。
骆滨关心道:“这群羊在哪里找到的?”
江道勒提指着东边说:“妈的,幸亏发现的早,要不,真找不到了。我跟阿克也(爸爸)骑马一路问着,都离西域县快300公里的秋牧场才找到的。”
一周前的一个中午,巴格达提把牧羊犬留在北山坡看羊,他骑马回来吃午饭。
没想到,就一顿饭的功夫。
他家的50多只羊不见了。
想着过往转场的羊群,巴格达提推测,自家的羊只是被过往的牧人赶紧转场的羊群队伍里了。
羊是天生敏感胆小的动物,很合群。
只要看见羊群,就会稀里糊涂地跟上去。
阿勒玛勒村的牧民在牧人转场时都格外小心,生怕自家羊只混进羊群中丢失。
也有人家丢失三五只羊,一般都会去追转场的羊群,能找上更好,万一找不到,也只好自认倒霉。
可这次,巴格达提丢失的是50多只羊,可不是小数目。
江道勒提放下农机的活儿,帮着家人寻找丢失的羊只。
骆滨想着这一周时间他爷俩风餐露宿的,心疼道:“那你们可受不少苦,没饿着吧?”
江道勒提笑了,“老三,你忘记了,我们哈萨克有句老话,只要沿途有哈萨克毡房,你走一年也饿不着。”
骆滨右手拍着自己的脑门,“瞧我,成了糊涂蛋了。你们没告派出所嘛?”
江道勒提摇摇头,“那个人不承认偷我家的羊,他说,我家羊啥时候混进他家羊群里都没发现,咋告派出所?不过,他害怕了,当天晚上宰杀一只羊让我们吃。”
骆滨问:“少了没?”
江道勒提道:“没,有我阿克也(爸爸)在,一只没少。”
他一脸的崇拜,情不自禁地夸赞道:“老三,我没想到我爸那么老道(厉害)哎,800多只羊,他看一眼,就挑出我家的羊了。我现在想呢,以后农机不挣钱了,实在不行回来当牧民。”
骆滨笑着打趣,“你不是说干啥都不当牧民嘛?”
江道勒提挠着头皮憨笑着,“那时候的话吗,说着玩的撒。”
俩人合伙把丢失的羊群赶紧羊圈里。
骆滨见江道勒提用手抚摸着一只半大的羊羔。
他知道,江道勒提受父辈的影响,思想观念正在悄悄发生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