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东街最繁华的时段,裴宴归坐在二楼茶肆的包房里,目光扫过窗台,看见府里的马车缓缓驶来。
“你先下去。”他目光停在马车上,脚边跪着的人一直没动,才垂眸看了一眼。
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左手死死捏着一块兰花手绢,即便是求人的姿态,脊背亦挺得笔直。
“请大人救救我的小妹。”焉寒今年十二岁,一直在山门学武,前些天忽然得知,年仅七岁的小妹被宫里贵人掳走,至今生死不明。
原以为师傅是世外高人,不能给自己任何帮助,没想到,他竟给自己引荐了当朝最年轻的台辅裴宴归。
“回去等消息。”他早已经应承了故人,见不见今天这一面,都没有分别。
瞥见自马车上翩跹跃下一道艳丽身影,犹如四月清风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焉寒下楼时,与一戴帏帽的女子擦肩而过,脚步不由一顿。
从这里上去,只有裴大人那一间包厢。
他没再多想,匆匆离去了。
“我就说,她一定会跟来的。”宋时初苦着一张脸,连声哀叹:“偏偏是她,楚阳的亲妹妹,又与檀儿沾亲带故……”
“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收场。”裴宴归冷淡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
门被推开,玉晴第一眼先看到宋时初,然后飞快的转移,落在裴宴归清隽的面容上。
两天不见,他气质好像更沉稳了,也许是白天的关系,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冷凝持重。
她今天这身打扮偏艳丽,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如愿从他眸中发现一抹惊艳,玉晴勾了勾唇,甜甜叫了声‘大人’。
旁边白檀儿屏息凝神,安静的走进包间,轻的几乎连脚步声都没有。
隔了一层面纱,只见对方漆眸冷淡,看不出情绪。
玉晴便大着胆子,小手指去勾他宽大袖袍里的手。
碰了一下,对方没反应,她轻轻吸气,又去挠他的手掌心。
裴宴归无视她的小动作,抬手将门掩上。
整个三楼都被包了下来,宣儿和宋时初的小厮一起坐在隔壁包间里嗑瓜子,门亦半掩着。
几许过堂风吹过,拂起他用玉冠束起的黑发,露出如玉雕一般的冷峻侧脸。
玉晴怔愣的抬头,只觉他目光如冷雨一般,滴落在自己身上,很快就了无痕迹。
要用美人计打动他,此刻看起来像天方夜谭。
可是,她好不甘心啊!
正在懊丧不已,他忽然双臂搭在两侧楼梯扶手,俯身朝自己靠了过来。
面纱被彼此的气息拂动,玉晴心下了然,闭上眼睛迎了上去。
果然,美色当前,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良久,耳畔却传来一声嗤笑:“表妹还不走,难不成是有偷听的癖好。”
她睁开眼,见裴宴归的脸近在咫尺,隔着纱,越发显得冷淡而寡情。
“我才没有。”她无辜摇了摇头,继续扮演毫无心机的小妾,不经意间,将手搭在他手背上。
他还没反应,自己呼吸先乱了两分。
幸好有白纱挡着,否则就让他发现自己难堪的样子了。
裴宴归勾了勾唇,反手将她手握住,小小的一只,捏在手里像是会随热度化掉似的。
娇小,软糯。
“玉儿的手出汗了。”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这个称呼在他心里太过私密,以致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就如同他的心意,如果对方无心,他亦会藏着掖着,不在她面前泄漏分毫。
下楼梯时,裙子有些费事,不知是谁的手先动,简单的牵手,突然变成五指相扣。
热量骤增,她不甘示弱迎向他调侃的目光。
那夜的缠绵,第二天晨起的厮磨,虚耗了两日的冷静期,让此时牵手这般简单的接触,都带上几分缠溺的味道。
玉晴借着他的力,一步一步,稳稳的踩了下去。
二楼人多,尽管带着帏帽,依然引来诸多打量的眼光。
裴宴归亦觉得,她今天打扮得过于招摇了,心绪被搅得不宁,索性将她带离了茶肆。
二人站在马车旁边,车身挡住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看着眼前这只鲜嫩多汁的桃子,深觉美色误人。
知她是什么样的性子,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腰,若非因为美色,实难以说服自己。
“大人可知,宋家公子打算如何了结此事。”都出来了,还没放开自己的手,应是不生气了吧。
“他自会给白家一个交待。”裴宴归在犹豫,要不要带她到马车里等。
玉晴已经掀起了头纱,整张脸既生动又灵俏,还散发出甜香味儿。
“大人为何这样看着我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成实体,带来一股熟悉的压迫感。
“要不,你搬回府去。”声音越说越小,硬着头皮去勾他。
哪有追男人追得这般勤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搬回去?”裴宴归眉峰微挑。
她可知让自己搬回去的后果,还是说,根本从头到尾都不在意。
“大人不在的时候,玉晴总觉得有些害怕。”她被那目光逼视,语调微微颤抖。
“妹妹的意思,是让我日后都住在府里。”男人神色清润,缓缓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