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半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一下子歪倒在地上。

口渴的干涩感顺着嗓子炸裂在口腔，殷栩生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把小刀，将它一下子扎在了大腿的位置。

小刀被刀鞘包裹着，扎在身上钝钝的疼。信引香气已经掩盖不住，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浓烈的花香味道。殷栩生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极限。

现在周围都是和元，但信引香的味道可以传得很远。一旦气味隐藏不住，他就会彻底让稍远处的乾离被迫陷入情热燎原期之中——尤其是那些无意识抵抗的乾离。

这会导致皇室侍卫的彻底崩溃。

殷栩生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飘忽地走到宫殿的书桌处，拧动开关，打开了隐藏的地宫门。

这间祭祀宫殿下的地宫是由殷栩生的小舅建成的。他的小舅是南殷最出名的皇家建筑工匠师，先帝的皇陵和避暑山庄都由其设计。

能工巧匠终究逃不过帝王猜忌，皇陵建成，小舅就被陷害入狱，母亲也自此被打入冷宫。

好在小舅临死前将一部分宫殿中设计的密室图留给了殷栩生，以保他的平安长大。

苦撑半月的雨露期终究是如水泄一般，殷栩生倚靠在宫殿的地宫门前，意识就开始模糊。

幸好……

幸好他早留有后手，先行将祭祀守夜移到了这个宫殿之中。

身体里逐渐被挑起的欲|望最终将殷栩生的理智打破。他胸口蓦地一绞，没有任何的征兆地眼前骤然黑暗，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冰冷石阶仿佛并不存在，意识恍惚之中，殷栩生半睁开眼，感觉自己好像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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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陛下派人给您送生辰礼了。”殷丘盛喜笑颜开。

商聿正坐在床上看医书。他恢复得不错，不多时肩膀上的伤口就能缓慢结痂，却仍然裹着纯白的貂裘，每过一会儿嗓子里就溢出几声轻轻地咳嗽。

送来的东西不多，只是简单的丝绸玉器，比他在北商收到的要寒碜得多。

商聿扫了一眼，不动声色，捏着书的手指却攥紧了许多。

直到殷丘盛又递上来一个从食盒，然后从其中端出来一碗长寿面，商聿才将捏着的书放下。

白瓷碗中的面食简单，就连配料都没有多少，清汤寡水，只有上面放着一块完整的鸡蛋和几片青葱的菜叶，朴素得一点也不像是皇家的手笔。

“这是陛下让我为您准备的。”殷丘盛说，“毕竟是殿下的生辰，虽然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忌日不能大型操办，但是陛下允诺了，一个月之后定会补偿公子。”

商聿蓦地抬头。

已是黄昏，殿里的烛火被一盏盏点亮，映在浮着一层浅油面的汤上流转着光亮。商聿本似黑不见底深渊的眼眸也被悄然染上了一层稍暖的琥珀色，里面有点点火光，像是燃起了飞蛾扑火的希望。

商聿端起了白瓷碗，掌心的温热顺着血液一直流进内心的最深处。

“公子，这是御赐之物，您还没有谢恩呢。”殷丘盛恭敬低头，小心提醒。

“臣，谢主隆恩。”商聿低低地笑了一声。

心里一旦开了个口子，就再也止不住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这个开口处涌现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顺着商聿的静脉全身游走，最后将他整个人都填满。

他在感动。

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某种柔软又酸涩的感觉取而代之。

他也在嫉妒。

他嫉妒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够早点遇到这个人。如果他早点遇到他，那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商聿放下碗的时候，里面连汤都没有剩下。

白瓷的碗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殷丘盛收了碗筷，隐隐笑道：“陛下还是关怀公子的，公子好好养伤，来日再去报答陛下就好。”

商聿点了点头。

殷丘盛随之跪别。

商聿的视线这才重新落到了送来的生辰礼上。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证明自己其实也还可能有机会？

商聿想。

毕竟这天下都是殷栩生的，若是殷栩生未来想要纳妃，他又有什么权利阻止？

只有殷栩生成了他的人，他才有可能将其他人排除在两人之外。

他和殷栩生都是乾离又怎么样，他从不惧怕世俗的眼光，他只怕……

他只怕殷栩生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商聿轻拿起一块送来的玉玦，细细地在烛光下研摩。玉玦雕刻的图案繁复，就连细枝末节处都处理得很到位，一看就是出自皇家的能工巧匠，足以见得殷栩生准备玉制赠礼的用心。

缓慢地，又是一阵熟悉又独特的香味飘入了偏殿。

青涩的花香不知何时弥漫在宫殿的一角，它淡的出奇，但商聿却敏锐地捕捉到它的所有。而后很快，这种浅淡的香味就和商聿呼吸之间吞吐出的烈日灼气在短暂的碰撞融合，渴望又亲密，一点也不像当事人那样诧异——

他又闻到了，那个坤洚的信引味道。